“记住了,这种掏心窝子的肉麻话,以后得要避着我说,比如选在我睡觉的时候,不然说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这边瑾白还在与苏璃阐述自己内心的纠结与困顿,那边黑锦却仿佛议论的主人公不是她一般,还有闲情在旁轻松地点评两句。话中虽说不好意思,但那坦然的语气听不出半分害羞的意味。能如此轻松地面对自己曾经对瑾白实施的暴行与善举,也不知她是真的没有心呢,还是只是想打断这话题不想再让瑾白说下去?
唔,是个好问题。
但瑾白被黑锦这么一打岔,也的确没有再讲述两句的意思。意思表达到了,相信阿璃也能明白,自己为何依然不待见黑锦。
“你闭嘴吧。”
瑾白冷言斥了一声,而得来的是一声不屑的轻哼。但这话题,也的确到此为止了。
苏璃与瑾白相对而坐,又饮了一轮茶水,各自平复了心境。
“可有想好如何与你长兄说明溯北之事?”瑾白挑起了一个新的话题,也是苏璃接下来不得不面对的一个麻烦。
这一世的父母亲朋,她不愿抛却,也便需要对他们负起责来。而上一世未了却的故事,也需要她去拼搏出一个后续。而二者想要兼容,对苏璃来说总归是一个挑战。
具现到当前的状况,便是苏璃若想溯北寻颜霜互诉衷肠,那么如何与同在通天渊修剑的长兄苏霖弦说明原因?总不能自曝前世身为洛魂的事实吧?
二百余年之前,洛魂的名头还算响亮,当然主要凭着两件事——其一,为老剑神都赞誉的剑术;其二,掳走魔域圣女奏。这两件事,都给他带来了数不清的麻烦与仇敌。如今若是把她觉醒了前世洛魂记忆的事传出去,那事情可就大条了,那个时代还有许许多多的修者依然健在,隔着两百余年复个仇,倒也称得上是一桩美事。
指望江湖人都能一笑泯恩仇?
这么容易的话,当初便不会结仇,有这般心胸的人,怕是早就淡了复仇的心思。
虽说苏霖弦自家兄弟,但他实力太低,一不留神便容易泄露了消息,尔后麻烦便会接踵而至。若是苏璃自己一人,她倒不怕什么,但她有家人有亲朋,皆是受不住在羽翼未丰之前,她也很难尽数护得周全。
所以,不能坦白自己曾是洛魂的过往,同时也还的确该想个办法,说服同意让自己一个人去往北境寻霜儿。
当然,如果说偷偷跑路,目前来看的确没什么问题,但回归之后又该如何解释呢?她是认可这个家的,对苏府以及临近的亲朋好友有着好感的,她并不愿出离之后成为无根浮萍,随波逐流。
有道是,散修远离亲朋才是对他们最好的保护,但苏璃与苏家的联系从未断过,眼下再谈远离也无甚作用。一旦她在外面惹了什么暂时惹不起的势力,她的家人又非无人知晓的穷乡僻壤,东洲一国的六大家族之一可并不难追查,届时,便是覆灭之灾。因此,远不远离其实影响不大,也便没必要贪图那点侥幸而刻意忽略爱自己的人。而且,在外游荡过久过后,也的确需要这样一处可以安心栖息的港湾。
所以,该如何与苏霖弦说呢?
“其实,我还没想好。”苏璃坦言,“不论是关乎我,还是洛魂,这些事对于我的家人而言都太过复杂,我并不想让他们过多忧心。但单凭目前我在他们眼中的形象,很难找出一个能让他们安心的缘由放我独自前往北境。”
“为何要独自呢?”
瑾白安安静静地轻声问道。
“带着我哥问题也很多,最大的问题是,我没法解释我的实力水平,以及遇见霜儿之后……”
苏璃是与瑾白对视着说的,但看着那双平静的翦水秋瞳,她是越说越觉得不对劲,声音也越来越小。与此同时,一个看似离谱实际上又好像很合理的想法在她脑中逐渐成型,惊得她话说一半都卡壳了。
“你的意思是……”
“嗯,对的,为什么不考虑邀请我同去呢?”
瑾白淡淡笑了声,略略倾身,玉簪流苏便垂落肩头,秋瞳之中倒映着夜明珠的柔柔和光,亦能与苏璃的发簪交相辉映,泛起粼粼碎金。那双总似凝着烟雨的眉尖微微扬起,恍若春溪破开薄冰时跃起的第一缕银鱼,内敛无声,却又闪亮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