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喝多了。”鲁恩斯抬手示意酒保再上新酒,自己也换了新盏。说完正事,鲁恩斯和玛丽安并没有太多的共同话题,只是一味地饮酒。
酒醉让玛丽安放弃了敬语:“你让我去管理瑞城,那你呢?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鲁恩斯脸上也浮现几份薄红:“我又没有精神异常的检测报告,自然是去要塞参与实训。”
“你要上前线?”玛丽安短暂恢复了清醒,“那很危险的,亚历山大殿下的尸身还被旧王党钉在雪峰,恕我直言,你可能还不如他。”
“哼,如果我死了,那你们就去找其他人吧!赫福特街有的是金发碧眼的落魄贵族,随便找一个然后再让生物公司伪造一份基因报告就是了。”鲁恩斯语气平静,眼神却带着几分歇斯底里后的癫狂,“兄长特地借道艾萨克一定有他的意图。我去那里是为了让他们知道,亚历山大许诺那些贵族的,我一样能给。”
“真够狂妄的,这一点跟你兄长也一模一样。不行…不能再喝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酒过三巡,玛丽安取出手帕擦拭嘴角。
而对面的皇子殿下已经彻底趴下了,面色潮红失态得彻底:“玛丽安,你知道吗?我现在真的很羡慕你,你拥有一位柔弱的爱人,而修捷让我拥有了全帝国最难缠的老丈人,就连他本人……也能打八个我这样的。”
不知不觉,鲁恩斯桌前已经堆满了纸巾。话没说完,他又从纸包里抽出一沓,狠狠地擤鼻子:“你说我到底拿什么去赢……你说啊……”
玛丽安嘴角抽搐:“原来你们二位是这种相处模式吗……”
“轰——”窗外惊雷乍响,水色瞬息之间铺满帝国大道。
没有灯光照拂的角落突兀闪过一道人影。
“滋——滋——嗡!!!”
印有“铃兰”纹样的悬浮车紧急停车,车尾甩入应急车道,车身摩擦护栏发出高频的尖啸声。
老管家从车中探头:“保佑帝国,小姐您还好吗?”
“对…不起,实在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注意到……”车道旁,浑身湿透的少女手捧着长长的裙尾,看上去狼狈无比,连鞋袜都跑丢了一只。
“可怜的孩子。”老绅士递给少女一张方巾,“是遇到什么伤心事了吗?”
这一刻所有的委屈涌上克莱马蒂斯心头,暴雨中双手抱膝蹲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难过……我好像搞砸了一切,所有人都因为我变得不开心了,可从来没有人教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蠢货,无论何时只身闯入车流中都是找死,这也需要别人教吗?”听到身后虚弱的声音,老管家惊喜地回头,“修少爷,您醒了!?”
“……”马蒂斯停下抽噎,顺着声音的方位看去,雨幕车窗后的青年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她有些不服气地抹去脸上的泪水:“可我不觉得此时此刻坐在车上的你就很安全。”
“是啊,你看,你有自己的判断。需要你这么美丽的小姐屈尊讨好的人,唔…一定坏得没边了。”修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睁开一只眼睛,喉间涌起的腥甜堵住了更多的刻薄之语。
“你看上去不太好,需要我帮你叫医生吗?”对方惨淡的状态一时让马蒂斯忘记了自己的窘境。
“如果有用的话,我早就叫一屋子地中海给我专家会诊了,可他们连秃头都治不好……”
“我在胡说什么……好了,没关系,现在开门让我出去……”发麻的指腹搭在车窗边缘想要起身,身子已经先一步失控滚了下去。修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正面临着比以往都要严重的发病,烦躁地扯烂领口,脖颈间鼓动的蓝色经脉顺着锁骨一路往下蔓延,烫得他快要疯掉。
情况不对,管家瞳孔瞬间紧缩,眼疾手快地将人扶起:“放您走的话我没办法复命。”
“放手!噗——”病重之人力气不加收敛,管家周身肌肉撑破西装,不得不以全力遏住他的四肢。直到血雾喷溅,管家才卸了力,将沾了血污眼镜放进前襟口袋,重新驱动引擎。
“失礼了。”
老管家最后不忘向被马蒂斯辞别:“注意安全,不要再让自己置身险境当中了,真正爱你的人会心痛的。”
周围的声音渐渐远去,最后只剩下恼人的生理静音。完全丧失行动力的躯体重新横卧在宽敞的后座,任由管家抹去唇角不断溢出的血迹,修眼睛虽睁着,但瞳孔已经涣散,最后一丝不甘也慢慢消散。
又要睡去了吗……我受够了,不想再失去意识。
等到再醒来,又什么都没了。
霓虹闪烁之间风驰电掣,天地倒转。修在意识海里听到罗莎久违的声音,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在濒死时也变成了海域里诱人沉沦的塞壬之音。
祂说:
【小修捷,想活下去吗?】
【我们来做个交易好不好,把你的身体让给我,我们可以共享永恒的生命。】
修才不要:“听起来好恶心。我并不讨厌死亡,世上的每个人都会死,不是吗?”
【人们不畏惧死亡只是因为距离个体的终结尚有时日。傻孩子,而你不一样,你是真的要死了,骗你是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