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几阶迈出门槛的时候与沈寒烟四目相对。
沈寒烟知道这是为吏部尚书求情来的,没做理会,她还是很信裴斯年本事的,必然给审得明明白白,不留一点后路可钻。否则也不至于让季几阶亲自出动来卖他的老脸。
“季老大人。”沈寒烟疏离且客气得打了个招呼,打算抬腿进去,谁不知道季几阶与皇后母家过从甚密,是个不折不扣的皇后党,自然是不愿意多与之接触。
谁料季几阶却拦住了她。
“六公主。”老头儿满脸的笑意,“六公主近日可好,听闻您近来喜事将近?”
沈寒烟敷衍道,“还好,首辅可是有什么事,这块是风口,待久了对您身子不便宜。”
季几阶笑意僵了一下,过了半晌,笑意又回到了脸上。沈寒烟瞧着他,终于知道季尹卿那万年不变的笑脸是从谁那学到的。
“既然如此,那老臣也就不多寒暄了。”季几阶重重咳嗽了一声,“这有人欢喜有人愁,前不久早朝时候裴斯年参了吏部一把,还抓了吏部的一干人等。公主和裴大人关系不错,可否帮忙美言两句,看是否能少动些刑,也是上了年纪的人,满朝文武都看着呢。再说旁人都以为他是您的人,他不要名声,您还能不要名声吗?”
沈寒烟不解歪头,“首辅大人这话可就错了,我哪里管得了前朝的事,又如何能左右的了朝廷命官呢,他的事与我可毫无关系。况且通敌这种罪名,哪里能少动得了刑?”
谁不知道裴斯年办的这个差事就是源自六公主,满朝文武都知道他俩有关系,偏就正主不承认。首辅假笑,“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既然公主和裴斯年没关系,那老臣也就放心了。”
沈寒烟皱眉。这老匹夫心里憋什么坏水,她可清楚。这话说的,不就是他要整裴斯年自己可别管的意思吗。上辈子早些年的时候,沈寒烟看多了季几阶仗着自己在朝堂关系复杂,在天子脚下置人于死地的勾当。
这老头儿斗不斗得过裴斯年都未可知,就敢先放狠话了。
再说,要治裴斯年,也得她亲自来才行。
“首辅自便吧,我还有事。”沈寒烟不愿再和季几阶演戏,留下首辅脸色青青白白的站在那,沈寒烟上辈子就看穿了眼前的是什么狐狸,现下还要装得什么都不知道陪他演下去,真是累得慌。
乾清殿中皇上正在看几张供词,沈寒烟进门时正看见案上一串的名字,知道这是审完了。
她放下手中的羹汤。
皇帝适时抬眼,“感兴趣?”
“儿臣对这些哪里会感兴趣,那些流民奸细光是听着就害怕了,前段时间还听闻黄淮两地,也是饥民相食,流民成寇,吓得两宿都没睡好了。”
“亲还没议成,胆子倒是变小了。”皇上原本有一搭无一搭应着,突然想起什么,“黄淮两地...”
沈寒烟垂眸,“裴斯年是不是就从那考进来的,想比很熟悉。”
皇帝从折子堆里抬眼,“是啊,那他应该很熟悉那边了,这会儿...”
正缺一个人去治理。
黄淮两地,易子而食,水患成灾,裴斯年要是去了,就算有三寸不烂之舌,也得被活剥一层皮。
偏巧这个时候刘全德从缝里溜进来,“圣上,裴大人已经在门口候了一段时间了,您看...”
沈寒烟笑笑,“那父皇先看着,儿臣送完母妃的心意了,先回了。”
她刚迈出门槛,正迎面碰上裴斯年,沈寒烟难得心情甚好得朝他笑笑,裴斯年皱眉,那笑分外熟悉。
也分外得不怀好意。
进了殿,皇上正和颜悦色得等着他,“朕听烟儿说你是黄淮那边过来的?”
裴斯年这会知道沈寒烟那笑容何来了。
因为家里出事的缘故,知道他从黄淮出身的人,很少,沈寒烟是一个。
此刻他心底已经彻底确定了一件事。
沈寒烟,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