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公主在血书里写了什么?”
刘全德打马虎眼,“这奴才可不敢偷看,想必是公主自证清白的陈词。”
过了半晌,他道,“还有一封,是给您的。”
“我的?”周宴行很诧异。
刘全德把那被撕成一截的布帛递给周宴行。
一个允,触目惊心,张扬狠厉,字如千钧,无需多言。
周宴行紧紧盯着那个字,仿佛要把那个布片穿透一般,刘全德眼看着周宴行捏着那布帛越来越用力,但却一言不发。
“大人,时候不早了。”刘全德出言提醒。
“我知道了。”周宴行还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略一拱手,“在下今晚赴周淮,若是刘公公方便,还烦请给六公主带个话。”
“我自会秉公办理,查清真相。”
夜深风露重,周宴行踏着夜色离开,可刘全德总觉得那背影有些瑟瑟。
皇帝此刻正看着那封血书。
沈寒烟虽然课业不怎么样,文墨不似那榜眼探花样花团锦簇,但是上辈子也在官场混迹多年,莫说陈情,就是青词也能写上几笔。
一封血书,三言两语,字字泣血,情绪丰沛,一眼便能感受到血迹背后的彷徨无措和绝望无章,让人心生恻动。
这样的文采,他之前也在一个女子身上见过。
“刘全德!”
刘全德慌慌张张进来,皇帝揉了揉眉心,盯着血书看得出神,似乎透过血书看穿什么东西,一下仿佛苍老了许多,过了好半天,他道,“罢了,朕允许她私底下派人去找。”
“收回封宫的旨意,六公主暂时禁足。”
刘全德小心翼翼得问,“那圣上要去看看吗?”
“不必,等真相大白那天自有见的日子。”
这话基本上就断了沈寒烟大半的念想了,知道消息的沈寒烟面无表情,身边夏盈小声安慰她,“陛下一定是相信公主的,不然也不会把封宫改成禁足,还让您私底下派人去找。”
沈寒烟却不以为然,“连个证人都还没进京,父皇就信了首辅的话,以为我要效仿庄慧公主,怎么叫相信呢?”
她以死明志换回来的,那叫什么信任,还不如她信裴斯年没死来得真实。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京中满城风雨,大街小巷都在议论六公主刺杀朝廷命官,被当众退婚的事情。
“我说六妹妹,你可知最近满城风雨皆因你而起,李妃娘娘母家上下奔走,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刺杀朝廷命官这等大罪名,若是压下来,李妃娘娘倾尽所有朝中人脉只怕也无法。”
“四姐刚放出来便来找我,看来是没少念着妹妹啊。”沈寒烟原本正在看那本天工开物,前不久领书的时候多风光,眼下就有多对比,让才刚放出来的沈穆容与她耀武扬威了。
她抬眼,“案子还未查明,如何就说是我干的啊?父皇都没说什么,四公主是要替父皇做决断了?”
沈穆容被揶揄了一下不由大怒,过后却怒极反笑,“沈寒烟,你还要装什么,死到临头了还嘴硬,你可知庄慧长公主的死法?”说着她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笑容变大,“不过罢了,你平时不思长进,不知道便不知道了。姐姐今天不与你计较,今日来是教你保命的。”
“父皇最为看重皇家颜面,当然不喜这事闹大,如今漠北使臣已然在途,为当朝二皇子求亲,眼见就要到了,你运气不错,在这个节骨眼上若是你肯修书一封给那使臣,表明心意愿意和亲,我想他们肯定也会愿意向父皇提请的。”沈穆容得意的笑,“虽然我听闻那边荒僻寒冷,甚缺纲常,子继父妻,不过嫁去漠北,可比在宫中暴死好千百倍吧。”
沈寒烟啪得合上书,“没到最后,谁知道鹿死谁手,四姐用不着急着谋划我的未来,要说和亲,我听说人家求娶的可是嫡公主,四姐平日自诩嫡出,这个时候打起妹妹主意来了。”
沈穆容冷冷看着她,还欲说什么,被打断。
“四姐放心,哪怕定罪我也认了,绝不会抢了你的婚事。你这会来,无非是自己不想嫁过去,便来打我的主意了。”沈寒烟恶意得笑了笑。
沈穆容被戳中了心思白了脸色,眼前的沈寒烟衣裙仍如火一般鲜红,大有烈火烹油烧尽一切的态势,似乎什么罪名和亲都奈何不了她一样,平白让沈穆容添了几分惧怕来。
“我在禁足,夏盈,送客。”
沈穆容咬牙,“六妹妹,到时候地狱无门,走了庄慧的老路你可别后悔。”
说罢怒气冲冲得离开了。
沈寒烟面无表情,她当然知道庄慧长公主的死法,毕竟自己也体会到了一次。两回都栽在裴斯年身上,她不甘心。
“前不久表哥给宁湖巡抚递了信,可得到什么消息?”
夏盈刚送了沈穆容回来,摇摇头,“周大人和刑部的人已经去过现场收押了那个劳什子证人,他一口咬定是公主做的,不过意识不清,现在只等带进京城发落。”
“眼下虽然还未到两月,可如今距离那证人进京还有三天,到时候是发落到诏狱还是三司会审,都不好说,但堂审在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