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斯年凉凉看了他一眼,“你最近话很多。”
赵祎讪讪,刚想住嘴,突然听见附近有草动声。
他整个人一凛,一阵风刮过,他隐隐嗅到了有其他人的气息。
不等赵祎开口,不远处已有人厉声喝问,“什么人躲在那里!”
贾言锦衣卫出身,对这些敏锐已极,一眼看清远处影影绰绰,居然是一波山头俯冲的流寇!
“护驾!”
贾言已经拔刀,整顿队形,然而那帮流寇极有目的,瞧准了沈寒烟的马车就急于冲过来。好在虽然有一半的锦衣卫被抽去调查线索,但仍然有一批侍从,流寇只凭蛮力莽冲,到底离沈寒烟有些距离。
沈寒烟坐在马车内听见外面动静,刚想探头看发生了什么,被裴斯年一把按了回去。
“我一早在不远两里的地方设了人马,不会有事的。”
裴斯年在窗外低声道。
沈寒烟有几分惊异,“你怎么知道——”
“黄淮地处平原,只这里有山极易藏人,你说呢?”
一边说着,一边抽空取箭凌空将几人从马背上射了下来,顺便朝天放出信号。
那伙流寇眼见放出的信号,知道是有援兵,士气有些泄,但仍在和一干侍卫纠缠在一起,仗着人多,竟也占缠斗了大半会儿。
正在胶着之际,只听见远处马蹄震动地面的声音,那流寇头子心道一声不好,突然大喊了一句,“给我上!快!他们援兵就要来了!一定要找到证据供词!”
所谓穷途末路,饶是如此,这一嗓子居然提了不少士气,居然有几个冲破了阻碍。
沈寒烟在车内一凛,手指紧紧攥住裙子,有点颤抖。
怎么...和上辈子那么像。
然后就是箭弦拨动的声音,冲过来的匪寇声音瞬间没了,只有马的嘶鸣声。
裴斯年刚要收起箭,突然瞳孔一缩,一匹受了惊的马直直冲向沈寒烟的马车,不等裴斯年喝止,那负责驾车的侍从一个慌神,竟然挥起马鞭狠狠抽在自己马背上,想将马车驶远避开奔来的马儿。
可眼下兵荒马乱,那侍从也不长眼,居然将马车送至了人堆里。看见沈寒烟透过窗惊慌失措的脸,不知为什么叫裴斯年心中紧了又紧,想也没想纵马追了上去。
上一世,她在那辆和亲的马车里,听见马匪的声音,是不是也一样的慌乱?
先还在纠葛的侍卫匪寇一下便被冲散,匪徒处于劣势,被这么一冲,却士气大增。其中匪首反应倒快,“活捉公主!不然你我都要死在这里!”
沈寒烟在马车中听见这个声音,心说不好,可眼下三面无门,逃脱无法,只感觉到车前一重,流寇已然登车。
沈寒烟下意识后退,“你想要什么?”
那匪首盯着沈寒烟,拔出刀刃,不怀好意得转了转眼珠,“公主,快叫你手下停手,把证据供词交出来,我保您什么事儿没有。”
沈寒烟一下明白了,这是奔着供词来的。
她咬了咬牙。
陆清的证词,关乎黄淮整条线的赈灾粮款,必须要呈上去。
叫皇上看看那些连赈灾钱都要贪的国之重臣,一国太后,都是什么样的货色!也叫他们不敢再贪!
来的时候只想着能立功免了和亲,可眼下她不这么想了。如果这些证据能叫黄淮的人都能拿到赈灾粮款,多撑些日子,少点饿死的人,她觉得值。
同样是命,一条命换黄淮那么多人的命,难道不值吗?
不待那匪首说完,沈寒烟冷笑了一下,抑制住嗓音的颤抖。
“所有人听命!不许放下武器,不许交出证据,拿下他们,给我好好的审!”
此话一落,在场所有人俱是面色大变。
裴斯年听到后瞳孔猛地一缩,满眼的震惊。
而贾言则一脸惊慌,大喊一声公主就要奔来,结果却被匪寇牵绊住。
匪首杀心已起,知道自己无回旋余地,狠狠看着沈寒烟,“既然公主自寻死路,那我便送你一程!”
说罢举起剑来就要下劈,沈寒烟闭上眼睛,心说又要到此为止了。
然而预料中的剧痛没有传来,取而代之的是被溅了浑身的鲜血。剑扎入血肉中传来刺耳的声音,那匪首惨叫一声,扑通倒地。
沈寒烟蓦得睁开眼睛,看见裴斯年提着把剑,满脸鲜血,和上一世一样,如地狱罗刹。
可上一世的罗刹是来杀她的,这辈子却把她救了。
她刚想要站起身,结果脚下一软,整个人栽进了裴斯年的怀里。
对方此刻身上的血腥味极重,沈寒烟抓住裴斯年的衣服,声音颤抖,喃喃道,“我还以为不会怕了呢。”
没想到还是会害怕。
“这次....幸好没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