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娘话里话外都是不解,可碍于沈寒烟的身份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讲给裴斯年听。
裴斯年眼皮跳了跳,点点头,“知道了。”
说着顺手掏出几张银票给了喜娘,微微一笑,“多谢,讨个彩头。”
进了屋,裴斯年有意放轻了脚步,如他所料,沈寒烟半倚在床头,已然睡着了,盖头斜斜落在地上,新娘红香散乱,肤若凝脂,鸦羽留下黛色,美极艳极。
裴斯年驻足看了半晌,慢下脚步,俯身捡起盖头,新娘眉头微微皱起,鸦羽轻颤,忽得睁眼,
裴斯年眼看着沈寒烟的表情由茫然转向一瞬的惊恐,心中一瞬间有一种针扎过的感觉,他皱了皱眉,不知道这感觉从何而来。
沈寒烟又梦见上一世,睁眼再看便是满目的红色和裴斯年那张妖孽的脸。
她生生咽下惊呼,直往后挪,等终于清醒了才意识到自己这反应有些丢人,索性便自暴自弃般扬起颈项,问起话来也毫无气势,“裴斯年,你来作甚...”
裴斯年注视着沈寒烟纤白的脖颈,压下心中的异样,刻意向前走了一步。
沈寒烟往后挪了一分,退无可退,有些怒了,偏又理亏,红香散乱,沈寒烟眼睛通红,气呼呼得盯着他瞧。
裴斯年莞尔,“明媒正娶,圣上赐婚,公主这话问得好笑。”
他又向前走了一步,沈寒烟退无可退,被迫与之对视。
这件事她终究理亏,一时说不出什么,只好放下身段,“裴斯年,你我是假的...”
“谁说我们是假的?”
裴斯年欺身压了上来,单膝抵在榻上,压住沈寒烟繁杂的裙摆,同她离得极近,在她耳边呵气,黑眸发亮,活像只鬼魅。“殿下,你我如今夫妻一体,又知己知彼,再说这个我可就不认了。再说当日,也是你主动答应的。”
沈寒烟脸涨得通红,知道这厮不是个君子,没想到嘴上也这么下流,偏自己还理亏,那人变本加厉得呵气,身体的记忆让她微微颤抖,她回想起那个夜晚,咬唇,“不行。”
裴斯年动作停了下来,眸色更暗,最后却叹口气,刚欲起身,就见夏盈和几个侍女端了合卺酒进来,“这是宫中刚叫送来的合卺酒,请公主驸马共饮一杯,祝公主驸马白头偕老。”
喜娘侍女都一脸喜气,新郎新娘面面相觑。
烛火交映下沈寒烟看不清裴斯年的神色,但她知道裴斯年在看她。
喜娘端着酒已然迎了上来,裴斯年没动,似乎在等沈寒烟的反应。宫里的酒怠慢不得,沈寒烟深吸一口气,接过酒杯,勾住裴斯年的小臂,裴斯年很是配合,微微前倾,就着一饮而尽。
对外他们需是恩爱夫妻。
喝完的那一瞬,裴斯年在她耳畔低语,“不愧是殿下,扮得真像。”
哪怕耽溺于情绪,也会做出正确的抉择,再不情愿,也永远分得清对错,厘得清边界。
这是比老五强多了的地方。
对于上辈子,他莫名生出点后悔的情绪来。
这是他第一次后悔。
沈寒烟不知道裴斯年在想什么,只觉得他眸色沉沉盯着自己瞧,合卺酒已经喝完,酒劲不大,只是有些辣意上涌,还剩下的一些流程很快便走完了,祝词也说得很快,末了待喜娘撒了些桂圆莲子红枣的,夏盈略带几分促狭看着裴斯年,退了出去。
屋内又只剩下两人,不会再有人打扰,两人都知道最后是留给洞房的时间。
沈寒烟虽然喝了酒,但她酒量尚可,面上霞红,眼底却带着清明的警惕,裴斯年叹口气,“该不会想把我赶出去睡吧。”
外面侍女喜娘守在外面,带来的宫人难保没有不是宫中的耳目,若是驸马当晚宿在别院,难保第二天太后就知道,拿来做文章。
这点两人倒是很清楚。
“不是。”沈寒烟抬抬眼,眼底水光盈盈,在烛火下像透亮的琉璃,她咬了咬唇,似乎难以启齿,“喜服...帮我把喜服脱了。”
喜服冗杂繁复,
新娘子肌肤胜雪,云鬓高挽,周身微微颤抖,面上几分薄红,更添娇艳。
裴斯年耐下心来,告诫自己,不急。
无论什么,都不能急。
裴斯年喉结滚了滚,眸色愈发沉,喜服褪在地上,沈寒烟实在太累,又或者是喝了酒的缘故,已然睡着,裴斯年盯着床帷,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