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元三十年冬,
与邻国南淮历时五年的战争……最终以南淮献上王女结亲求和,靖元折损过半国财与将领后,缓缓拉下帷幕,
可两国仅是表面上暂时缓和,背地里却仍旧波涛汹涌,好似两头博弈许久的野兽,最后遍体鳞伤不得不休养生息,
但暂缓之时也在虎视眈眈着对方,不放过对方任何一个稍显虚弱之态,意欲等待时机将其一口吞噬,
靖元三十年冬至,
战事告停,家家户户依着靖元的习俗,生火开灶下元宝,入寺祈福求丰年,远近闻名的寺庙早已人满为患,而偏僻一些,平日里无人问津的则也是人山人海,
此刻靖都郊外,寒月寺也迎来了他们的常客:一位始终戴着面纱,但从裸露的一半面容上那双盈盈含情,灵动清媚的眸子中,
不难看出这位常来祭拜的女施主应当是个绝色佳人,且衣着富贵,出手大方,几个月前第一次来时便掏出了几千两银票包下一座小佛堂,
当时主持也也被女施主如此阔绰吓到,还好言相劝:施主心诚即可,无需再添金银多少,有此能力不如多做善事?
女施主却望着供奉在佛堂中央案桌上的那座无字牌位似答非答道:
“他生前遇到太多杀伐是非。黄泉路上清净些也好”
随后只说她想这佛堂只供先夫一人清净,定要给寺中添不少麻烦。让方丈安心把这钱收下便是,
方丈本是不愿,因寺中从未有此先例,铁山下信众颇多,每逢节日便应接不暇,怕没有多余的心力分出照顾特例,
但耐不住女子软语哀求,甚至下跪只好答应,此后这一女子每隔五日便来一回,来了之后便去佛堂与那牌位独处上半天,开始阿浔阿浔的自言自语,好似患了癔症一般,
可出了佛堂后,神情举止又宛如常人一般无二,极为温婉大方,是以方丈以为又是一对被战乱波及,阴阳永隔的可怜之人便也随她去了,
女子也似极为感激,每次回去后总要开下人送来一笔银钱添作香火,下人们也极为爱重这个夫人,每次送完赢钱都千叮咛万嘱咐。让方丈好生看顾自家夫人,
可今日方丈接见,却发觉这女施主与往日不同,虽也是衣着素净,发髻中却戴上了一支极为耀眼的碧玺孔雀步摇,赤金的簪身在冬日阳光下熠熠生辉,
衬的女子多了几分平日里素面朝天所没有的惊艳,今日也难得没有佩戴面纱前来,露出了她娇妍如仙的容貌,一张小脸肤色如雪,却有着上好鲛珠般的玉色光泽,不显苍白柔弱之余,更显几分艳色照人,五官精致绝伦仿佛画笔精描细绘的美人图一般,
尤其那双如同幼鹿一般清澈灵秀的眸子,纯净的仿佛一片未被世人探究的桃花源,引得人不由想深看,
而眼尾生着一颗淡痣,给这清澈动人的眸添上了几分风情而不显突兀,反而多了几分韵味,朱唇如盈月半弯,唇角的两处梨涡浅浅,将整张小脸点缀的极是皎丽,
若不是这位女施主身边的丫鬟如常,她踏入寺门的那一刻,方丈都要误以为是生客来访,
待那女子走到他面前侧身行礼后,方丈这才回过神来,唤来小僧带她去佛堂,去之前女子又想又将一袋银钱塞入他手中,颇为坠手,方丈刚想推脱说此前送来的银钱已足够几年,
女子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便低声道:
“此后我便不再来了,日后亡夫还要有劳您多多费心照料,一点意思不成敬意”
女子说这话时甚是平静,只是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泣与决绝,
方丈闻言以为她终于放下了逝者,决意要重新来过,想着如此也是好事,收下银钱能让女施主再无牵挂便没再拒绝,
就这样女施主随人去了小佛堂,网上也忙着给信众们诵经解惑去了,约末一个时辰后,方丈正在主殿给一个新与众解惑时突然有小僧慌忙来报有一男子提着利剑破寺门而入,正朝这边来,信众们听后以为是歹人,一时吓的四处逃窜,
方丈也忙指挥着小僧们带游客从寺院的后门沿山间小路撤离,可那急促的脚步似越来越近,不一会那持着长剑的急促身影便出现了主殿门口,是个年近而立,极其清隽雅致的男子,明明此刻的他面色急切几近暴怒,却偏因生了一双勾人的丹凤眼,让人看了依旧赏心悦目,淡兰色镶波云纹的束袖长袍,衬得男子骨相均称,身姿如竹,仿佛天人下凡一般,
而暴怒的情绪和因为刚才刚一路焦急走来使得额角上冒出几滴汗珠润湿了的鬓发,正添了几分烟火气,勾得一旁的女眷暂时忘了胆怯,望着他那张脸格外出神,一些女眷甚至有种似曾相识,却记不起来哪见过的感觉,
只见那男子一步上前将剑横在方丈脖颈处,压抑着急火问道,
”今日我未婚妻来此……一个带着孔雀步摇的女子她现在何处?”
方丈听他一形容立马想到了那位经常来寺庙的女施主,可见面前之人来势汹汹,不敢随意透露,怕万一二人之间有何过节便会害了她,只得颤颤巍巍低下头说不曾见过
这时从男子身后走出一个侍卫打扮的人有些好笑道:
“我今天亲送夫人到了你这庙前,迎接的小僧说方丈你在主殿恭候我家夫人,如何会不曾见过”
方丈听着声音熟悉抬头一看,原是时常来替女施主送银钱的那位仆人这才信了几分,忙领着这位男主去了女施主所在的小佛堂,男子也将长剑收回了剑鞘,只是方丈不由的心,只是心里有些嘀咕:
“这边是未婚夫。那边小佛堂供奉着的又是亡夫,这三人……阿弥陀佛!出家人不可妄议妄想”
两人走了片刻后,主殿的信众们这才定下心来,忽有一位女眷惊呼出声:“原来是他”
见同行的友人面露不解,便解释道:
“就是方才提剑进来的那一位,他可大有来头,是淮都江氏的嫡长子,下一任江家家主,天子之前在东宫的伴读,如今的红人近臣江怀湛”
友人听后难免意动:如此年少有为……也不知他可还缺一位红袖添香之人否
女眷听后直接出言打破了友人的幻想:
“别忘想了,这位江大人可是个人人皆知的痴情种,前几年大人生辰,天子登门亲贺一时兴起问他可有心仪之人,若有便当场赐婚,好事成双,那日一向肃正寡言的江大人听了却是难得的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