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公子平日里对付外人的那些手段,不见血光却最是诛心。砚书浑身猛的一颤。冷汗连连,忙告退回府复命,
他走后,一贯与温润君子示人的江怀湛,却是眉心紧蹙。眸色阴郁可怖,如同风雨欲来的浓墨丹青:
“是该给父亲找些事做了……不然闲着也是会闲出病来的”
想到方才落入怀中的明媚身影,和看向他时那关切的神色。江怀湛眉头方舒展了些,微微勾唇,露出几分真心的笑:
“那人错把宝珠当成鱼目也好,不若如此后来者如何居上?”
江怀湛想到这,心底的阴翳一扫而光,变得明朗非常,面上的郁色也缓缓收敛,重新变回了那副温润君子的外表,迈步朝宴客厅走去,
陶丝窈回到院中,将被撕破的衣物褪下,让茗夏再去拿套新的来,茗聆春和夏都大吃一惊,拿来替换连衣裙后询问小姐可有受什么欺负
都是她的心腹之人,自小便伴着她长大,陶丝窈也不想瞒着她们,就将事情的原委娓娓道来,
“我早觉得那个周公子不是什么好人,现在就便如此无礼。日后那还了得!?不行,我得告诉老爷夫人去!”
茗夏幼时便孤身流浪,得自家小姐怜悯,才不至于风餐露宿。横死街头,所以一贯最是护主,愤愤不平后的说完后,起身便要往外走,
“哎呀!你这说风就是雨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小姐都没发话呢,你着什么急?”
聆春一把摁住茗夏道,虽然她听了也气愤,可事关小姐的名誉莽撞不得,而且小姐说这话时面上无悲无怒,想必心中早有思量,茗夏贸然去前院,让宾客瞧见了难免要误会,反而成了拖累,
“这世间男子又非是稀缺难求,何须为他大动肝火?告知爹娘,不再往来便是”
陶丝窈说着换上了一件浅橘金绣蝶舞蜀绣服和一条由流光锦制成淡黄月纱裙,裙摆处绣上了大片的淡金色莲花。或含苞或怒放,这样明亮的颜色既衬得陶丝窈肤如白雪,容色照人,
两个小丫头觉得自家小姐言之有理又见小姐面色有郁,知道小姐心情不佳便不再作声。
陶丝窈来到妆台前坐下,心知周浔远不可能这般轻易便退婚,边拿起珍珠妆粉补了补被汗水浸染的额角,边想着该如何应对,
聆春来到她身后拿起装在妆匣里的翡翠象牙梳贴心梳理着有些凌乱的束发,重新挽了个清致秀丽的芙蓉髻,茗夏则打量了小姐的衣着片刻后取出一套明玉菡萏头面,先将玉色菡萏粉珠流苏钗别在发髻的两边,再将白玉半莲花钿嵌至发髻中央,花钿下方再簪上几颗淡金细珠钗,精致而不显俗气,
这套头面还是陶丝窈的舅舅——苏家现任家主去年赠予她的生辰礼,且不提那玉色菡萏的雕工是多么的栩栩如生,光是其中的粉珍珠还有淡金珍珠便是世间难寻,足以见得舅舅对她这外甥女有多么宠爱,外祖苏家的产业遍布江南各处,尤其到她舅舅手上后,见过日益兴旺的海运后嗅到一丝商机,从外邦经过海运进来许多新奇物件和珍稀物饰,制作成衣和首饰,且都都独一无二不会重制,
言道物以稀为贵,自是引得一众世家贵妇和小姐们追捧,找些异色珍珠给疼爱的外甥女做首饰也不是什么难事,苏家就只一子一女自小相依相伴,感情深厚,小妹又只生了一个女儿,身为长兄对这唯一的外甥女当然是爱屋及乌,宠爱有加,有什么珍奇物件都会想着给外甥女送一份最好的,
“小姑娘嘛就得富养着开开眼界,这才不会被外面随便哪个臭小子三言两语就哄走”
苏家舅舅时常说着,
陶丝窈抚上鬓边的流苏,想起舅舅上一世常劝她不要过于执着于周浔远一人说此子心机深沉,怕陶丝窈被他玩弄于股掌而不自知,
那时的陶丝窈不以为然,只觉得是舅舅多虑了,如今看来还是舅舅有远见,这般想着心里的担忧忽然散了大半,也是她庸人自扰了,这一世终究跟上一世不同,只要让父母看清他的真面目,无论他使出什么样招数,他们都不会再有交集,如此想着,她倒盼着周寻远待会搞出些事情来,如此便可借机在父母面前揭穿他的真面目,从而永绝后患,
心里的事想开了,陶丝窈眉眼渐渐舒展,笑意在唇角处轻轻漾开,露出梨涡浅浅,恰似在骄阳下一朵含着水珠绽放的睡莲,清艳而耀眼,
“小姐容貌出众,品性纯良,什么样的好人家找不到?如今不必嫁到周家受委屈是好事,日后找个胜他家千倍万倍的郎君!让那周家后悔才好”
茗夏见小姐心情转好这才声劝道,
聆春也难得赞同的点了点头,
放心吧,你家小姐我还不至于这般想不开,陶丝窈淡笑着拍了拍茗夏的手道,聆春和茗夏见着小姐没有在为此事伤怀,也安心不少,
估摸着差不多要开席了,寿星迟到可不合礼数,于是在检查过衣饰无任何不整之处后,主仆三人便一同出了院子,朝前厅走去
而先行一步的江怀湛,人刚到前厅边被一人勾住了肩膀拉到一处角落神情严肃的问道,
“那事是真的吗?”
“喻明,你这是做什么”
江怀湛看着眼前这个神情严肃。眼神里却如孩童一般闪着求知光芒的好友面露无奈道,他口中的喻明便是陶家长子陶斯韫,字喻明,
“现在我家上下可都传遍了啊,说你今日在后院抱起一个姑娘就走,你这千年老铁树是真行啊!不开则已一开惊人呐!说说!后来你跟她怎么样了?”
陶斯韫眼里闪烁着兴奋,急切八卦道,
江怀湛心下一惊,心道:怎么还是被人瞧见了……是他过于不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