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子!你如此悖逆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江鹤时当即联想到了方才那碗汤药立时怒道!后背亦惊的出了一身薄汗,
正欲抬手指着江怀湛再骂两句,却发现不知何时他的左右手已然不能动弹……察觉到这一点的江鹤时眼里的愤怒皆变成了怨毒,看看江怀湛的眼神如同裹着利刃一般,透着彻骨的恨
江鹤时也曾对这心思通达,智多近妖的儿子寄予厚望,虽然对他这个父亲不甚尊敬,但因着过去的事他对这儿子也是多有愧疚,
自江怀湛被寻回那一日,他发现这儿子不是往日那般浑身棱角,反而谦逊内敛了很多,也不再与他处处作对,甚至主动进宫做太子伴读,为家族争光。他以为……儿子终于明白了家族为重的道理,
从那以后便尽心竭力的栽培他,可不曾想终究是他看走了眼……养了一只给自己留下无穷后患的虎!
“雷劈?”
江怀湛听后唇角微抿不禁露出一丝笑来,
可笑容却不似往常一般温润疏离,反而阴冷的让人有些不寒而栗……那双深邃明静的眼眸闪过一丝偏执的光亮,只见他轻轻靠近江鹤时的耳边低声喃语:
“这世间若是无她,下地狱我也不惧!”
若是不曾遇见窈窈,他早该死在那江南千里冰封的冬天,若这世间不曾有她,他该是会在那江南小院里心死如灯灭,浑浑噩噩的度过余生,如今窈窈走了,而自己还苟活于世,也不过是因为她临终前让他好好活着……
“凡她所求,他皆无不允”
随即又换上一副温和的眉眼,低头替江鹤时将被弄皱的衣襟抚平,又将他扶到座位坐下。对上他略带惊恐的眼神似好意关切着:父亲大人旧疾缠身,当心平气和,切勿动怒才是,不然……沉疴复起,那便真的药石无灵了,
这般带着诅咒的话语,可江怀湛偏偏字字句句都说的那样诚恳,好似真的是在为江鹤时这父亲着想一般,
而看到这样的儿子,江鹤时心中却生不出半点温情,只余无限恐惧,就连身子也不禁微微发颤,
恍然间他想起幼年时他曾问父亲:什么样的人最可怕?是智谋卓群的绝才还是武功盖世的勇士?
当时父亲摇了摇笑着说:
“都不是,这世上失去软肋的人才是最可怕。这样的人会如那脱笼的野兽行事暴戾,无所顾忌。做出的事也会让人始料不及”
他那时候年幼对父亲的话一知半解,
可如今瞧着儿子这般模样,他算是懂了,人有软肋才会有所束缚,若是失了软肋,即便毁天灭地,他也不会在意,
“哦对了,今日还有一物要呈于家主”
江怀湛无视江鹤时那阴翳可怖的面色,从怀中掏出一卷文书,平铺在他面前,洁白的书面上赫然是一个个江氏族老们的亲笔留名,
“这是族中超过八成的族老们联名上呈的请愿书,
族老们觉得家主管理江氏多年,甚是辛劳,如今又累的您顽疾缠身,力有不逮,实不该再勉强,故上书请愿,望家主退位让贤,由能者任之……”
看着这份请愿书上的人名中,起码有大半都是他提拔上来的心腹。
江鹤时的面色瞬间涨红,额角的青筋暴起,是发怒的征兆:
“往日里这些人对他都百般听从,忠心耿耿,可如今他不过是一时身体有恙,这些人就开始找靠山倒戈了…………真是一群养不熟的中山狼!”
江怀湛则淡声道,心里看着他这样却是痛快至极,
“你到底要如何才肯罢手?”
江鹤时颔首许久,才长叹了一声再次抬起头来望向面前这个与之相处十几年,却觉得越来越陌生的儿子似想服软道,
“家主不当问我,当问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