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朝时分,黄澄澄的红日高悬于空,细碎日光穿透薄云,如金丝银雨般温柔地倾洒在大地上。新绽的花草随着微风轻轻摇曳,抖落掉身上的露珠,愈发生机勃勃,尽显春意盎然。
长街之上,马车不时压过路面上的石子微微晃动着。日光透过马车的布帘,斑驳不一地照进车内,使得昏暗车厢内变得和暖又亮堂。
“窈窈,你去了书院,任何男子与你搭话,都不要理会。若他们非要纠缠,只管来寻我。待我下了课便去守着,看他们谁敢胡来!”
马车里,陶斯韫对着妹妹不住地叮嘱道。
“好啦,哥哥,你这话已经说了好几遍了,我又不是什么珍宝,你这么小心做甚?”
看着自家紧张过度的哥哥,陶丝窈轻笑道。
“窈窈你不懂,那些人看似人模人样,实则都是些豺狼虎豹,你须得提防他们!”
看着单纯又温柔可亲宛若小白兔的妹妹,陶斯韫不由得叹气道。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便补了一句,
“若我不在,你就去寻子羡。有他在,我也放心些。”
“子羡哥哥也是外男啊。贸然找他会不会不好?”想起那一日与他起了争执,陶丝窈有些不自然地拒绝着。
“子羡怎么能是外人呢?他为人正直,还把你当亲妹妹似,更重要的是他心有所属,还为心上人守身多年。断断不会对你有别的心思。”
陶斯韫十分笃定道。
“傻哥哥啊……有没有可能那个心上人就是你妹妹呢?”
看着有些迟钝的哥哥,陶丝窈心里无奈地想着,却又不能说出口。若是哥哥知晓了必会找他算账,到时候伤了谁她都会难过。
“窈窈?想什么呢这般入神?”
见妹妹低眸不语,陶斯韫有些疑惑道。
“无事,只是想起幼时习字开蒙,都是爹娘请了教书先生来教,去书院上课这还是头一回。想着待会要面对诸多同窗,有些紧张罢了。”
陶丝窈不敢让哥哥知道她心中所想,只得寻了个由头遮掩道。
“是啊,妹妹自小体弱,母亲将她看得像眼珠子似的宝贝,从不轻易让她出门。”
陶斯韫闻言心叹,又忆起自己每次自书院回到家中,妹妹听着他讲着书院发生的趣事时,眼里流露出的羡慕,下意识便心疼起来,伸手揉了揉妹妹的头顶安抚道:
“我妹妹这般善解人意,温柔可爱,定会招人喜欢的,何须紧张?不过……”
他忽然话锋一转,又开始严肃起来:
“男同窗还是能避则避!知道吗?”
“哥哥现在就防得这样紧,日后我若要选婿嫁人了,哥哥又要如何防他?”
望着一本正经的哥哥,陶丝窈不禁莞尔,随即打趣道。
“不知羞!你才不过十五,离成亲那还早着呢!”
陶斯韫点了点妹妹光洁的额头,没好气道。
本朝因着男女皆可科考,人人专注仕途的缘故,晚婚晚育便成了常态,是以年过二十而婚亦大有人在。
“长兄如父,即便是你日后要成亲,那未来夫婿也得过了我的眼,他若不是那万里挑一的人才,我也是断然不会同意的!”
事关妹妹,一向嘻嘻哈哈的陶斯韫此刻分外认真道。
“哥哥若是这般挑剔,那我岂非要孤独终老?”
陶丝窈顺着兄长的话,掩唇一笑道。
“你个小妮子。都还未嫁人呢,胳膊肘就要往外拐了是吧?”
陶斯韫听出妹妹话语里的调侃,便故意黑着脸道。想起日后自己从小呵护备至的妹妹要嫁人,他心里又不由得一阵落寞。
“是是是,哥哥都是为我好,我答应哥哥还不行吗?若是将来我的未婚夫婿惹哥哥不中意,便把他赶出去,再也不见,这样总行了吧?”
见自家哥哥板起脸来,陶丝窈当即轻声细语地哄着。
“这还差不多!”
面对妹妹递来的台阶,陶斯韫也顺势便下了,只轻哼道。
兄妹俩无言相对片刻后,俱都噗嗤一笑,爽朗的笑声顷刻间遍布满整个车厢。
就在兄妹俩谈笑间,马车已缓缓驶到了东隅书院门口,只是还未下车呢便听见阵阵嘈杂之声不绝于耳。
陶斯韫神色一凛,望向车外,只见原本明朗的红日不知何时被厚厚的云层遮盖,一丝日光都透不出来。而那书院大门在这阴沉天色的笼罩下,稍显压抑沉郁。
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一股紧绷的气息,混杂着人们的议论声,让人没来由地一阵心烦。陶斯韫瞧着车外纷纷扰扰的人群,心头涌起不好的预感,旋即转过头来看着妹妹嘱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