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中可有冻伤冻病的?”
“有,但是都是些轻伤小病,那些伤势厉害病情严重的我都没招。”
“陆掌柜照着方子把药抓好了,煎药罐子也都买好了,寺院的僧人还在能遮风的墙角搭了个棚子专门用来煎药……”
纪娍绕着墙角走了一圈,看见了好几个衣着单薄的孩子,蓬着头缩着身子,脸都冻得像已经颗腐烂的苹果,手也被寒风割出来好多道口子,有的还在冒着血。
这种情景下再想起来四全县那些棉衣和棉被,她心里更加不是滋味,“我明日一早就出城。”
“到哪里去?”
“建文县,那儿离四全县最近。”
“府城离灾区到底还是有些距离,不如直接在那里招……”
东客先生伸手把她拦了下来,“你一个人?既无职务又无身份,不管是那些灾民还是城中百姓皆不会听命于你……”
“你这话虽有些难听……却是事实……”纪娍一怔,忽然又回过神来,她啧道:“不是有你在么,你东客公子的身份尊贵无比,名号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若你转天一亮就去找沈知府,让他帮你写封荐书给建文县的县令,我们拿了荐书再出发。”
“我把家里那些东西都交代给赵婶子和我祖母,让她们帮着分发给府城的灾民,这些灾民就负责清扫城外的积雪和道路。”
“日后不管是用来赈灾的物资还是来赈灾的大臣都是要走这条路的,自然应该早些清扫出来……”
前往建文县这一路上遇见不少灾民,纪娍有些纳闷,忍不住下马拉着灾民问道:“为何不在近处的县城待着,要大老远往太康府城去呢?”
“近处县城里面的寺院都住满了,粮食也不够,在那儿待着也是等死……”
纪娍把何氏塞给她的热饼子都拿了出来,让那些灾民趁着天色还早,快些赶路,她默不作声地重新坐回马背上。
一赶到建文县,东客先生就拿着荐书去找了县令,之后的事情做起来就顺畅了许多。
有知府的荐书在前,又加上东客先生提出来要给建文县的灾民提供粮食,建文县的县令当即就答应了纪娍托付的事情,他安排了县衙的丁胥去挑选灾民和百姓,又安排了库子到物料仓取了铁锹和油纸分发下去,让头役带着他们一起清路扫雪……
等见到兰儿姑娘已是三天之后了,纪娍顾不得与她寒暄,就让她带着去了放棉衣和棉被的仓房。
路上,兰儿姑娘突然开口问纪娍这些棉衣和棉被打算卖个什么价格,纪娍狐疑地皱了皱眉头,兰儿姑娘忙开口解释,“这几日我拿了许多棉衣和棉被给四全县的百姓,这笔钱我……”
“不用,”纪娍挽着兰儿姑娘的胳膊,“这笔钱已经有人出了。”说着,她指了指自己,接着道:“这些棉衣和棉被,本就是打算送给太康府的百姓的。”
“我之前可是在太康府见过不少缺衣少食的穷苦人,而且这样的生活,我和祖父祖母还有我小姑都经历过……”
“到了京城之后,我发现那儿有许多布庄,里面的碎布样式和质量都不错,最主要的是价格也便宜,我就想着把它们买下来都做成衣服送给太康府的穷苦人。”
“你应该早些告诉我的。”
“我若是早些告诉你,你就该不收我工钱了。”
两人正说话间,仓房就到了,四周被积雪堆得严严实实,房檐下还挂着一溜儿冰锥子,门也被大雪掩着,怎么推都推不开。
纪娍同旁边正在清雪的妇人借了铁锹过来,费了好些力气才把门前的雪铲了一半出去,她伸手推了推门发现依然推不开,那妇人走过来看了两眼,道:“是冻上了,得先化冰。”
几个人找了半天才找了几根干柴,她们把柴堆在门口,掏出火折子去点,半天都没能把柴点着,纪娍看了看四周,想找个能引火的,可她看了一圈,什么也没看到,索性掏出匕首从斗篷上割了几块,这才点燃了那几根柴火。
柴火燃了一半,仓房门就打开了,纪娍跑进去找了一件合适的棉衣给方才的妇人送了过去,妇人舍不得穿,与纪娍推让了许久,直到听见纪娍说这些棉衣就是打算捐给受灾百姓之时,她才把棉衣收了下来。
四全县县城的路刚清好,府城中的粮食就送了过来,十几个散江湖扛着大刀押着车队把粮食送进了负责安置灾民的寺院中。
趁着四全县的县令在场,纪娍与东客先生又拿出荐书,让他出面招了许多灾民,一部分负责清扫四全县下面镇村的雪把里面的灾民救出来,一部分负责清扫通往齐原县和万安县的雪。
粮食的问题解决了,人手的事情也搞定了,棉衣和棉被也在当天连夜分发了下去……
“现在的问题是,没有柴火了……”
“寺面里还有一些,周围被压垮的房屋也不少,还能撑几日,”纪娍看了东客先生一眼,“灾年是可以砍伐树木做燃料的,林子里的木头估计快送来了。”
“你把我林子里的树砍了?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些?”
“你那个是杏林,周边的许多农户都还指着那些杏子生存呢,这怎么砍得?”她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
“来京前,我给周夫人写了一封信,在信中说了太康府今年下雪早,许多百姓都没来得及进山捡柴,我担心太康府的百姓过不好这个冬天……”
“就在我们快回到太康府之时,我收到了她的回信……”
“她在信中说定远府有她的林子,若是京中收到消息,她就立刻安排人进林中伐木做柴……”
“定远府与太康府相隔不远,估摸着那些柴就快要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