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其宁不是,但周淮安是,他引以为傲的鉴议院甚至是司天监其实都在东宫,沈文英我从来不在乎。从道观回来后我也病了一场,病好之后我新的一生才算是开始了。”
李青棠不觉得眼前这个趋近于疯魔的李景曜可怕,反而觉得心疼:“那时起你就在筹谋?”
“是,老师与沈文英政见不合,当初择选太子太傅时二人吵的不可开交,因为我选了老师,沈文英便开始倾向于李景认和李景诺,东宫尚有主,他便开始在两个皇子身上赌东宫之位,既然想赌不如一起赌,独乐乐与人乐乐,孰乐?那必然是与人同乐。我利用了老师,老师知道,老师说自古君王夺位者狠厉果敢,敢作敢当,绝不柔忧寡断。花朝能够夺位的皇子太多,皇帝还要活几年,我若是和那些皇子挣,胜算大不大放一边,独木难行,不如退出来,让他们彼此厮杀。”
“听山呢?”
“听山?”李景曜给出一个微笑,没几分真情,“听山是一等一的好酒,百姓酿之,以此为生可有一个村落百年不愁。”李景曜又换了神色,“我和老师原本打算让鉴议院的老臣参我几本,随便什么由头,但一定要重,且一定要证据确凿,还要留有漏洞,可巧,一日有人送了我一坛酒,我知道了‘听山’这个名字。”
“谁?”
“阮筠。”李景曜看了眼床榻,许司一已经开始让红尾用内力帮忙了,他问,“需要我做什么吗?”
许司一说话声低了好几分:“需要的时候我会说话。”
李景曜才又继续说:“阮筠说民间有一种酒,因是靠山而居的百姓所酿,故名曰‘听山’……”
门外传来脚步声,李景曜惊觉地看向房门,李青棠说:“是杜寒英。”
李景曜放心的同时又有些不大放心:“你如今已经能听出他的脚步声了?”
李青棠要怎么说?总不能说大婚之前杜寒英就经常翻墙进院吧,她带着尴尬笑笑,果然进来的是杜寒英。
“走了?”
“走了,大门已经落锁,薛岩的兵还在外头,不过京兆府留在那边院子里的府兵撤走了,一会儿能把原沛安带出来。”杜寒英一边说着一边往许司一那边走,查看情况,“如何?”
许司一皱紧眉头,咬牙切齿:“不大妙。”
杜寒英看看两边情形:“我先过哦去说句话,需要我做什么你说话。”
“好。”
李青棠想起杜熙:“杜熙还在那边,要不先让他带着原沛安过来呢?”
杜寒英点点头:“说完我就去。”
“你说。”
“三皇子被皇上囚禁起来,青荷公主陪着德妃娘娘跪在朝晖殿外面哭喊着冤枉,但皇上自始至终没有说什么。”
“这就被囚禁了?”
李青棠和李景曜都觉得难以置信:“那么明显的证据,难道不要再查一查吗?就依着李景诺那暴戾的性子,他杀人能做的如此不干脆?”
李景曜纠正李青棠的说法:“正因为他暴戾,才有可能不干脆,但是这件事上我不觉得是他做的,旨意怎么说?”
“没有旨意,匡旭只是和我说着这件事,说穆良国使臣一事总算能放一放了,他会赶紧查明公主府刺客以及后院命案。别的没说什么,等了等你,你说不去后他就走了。”
李景曜如今坦荡荡:“后院的人不是我做的,但前院的是我做的,原沛安是我带走的,我没有下杀手。”
他好似在讨封赏一般。
“奇怪了……”
“我去把杜熙和原沛安带过来,趁现在那边没人看守。”杜寒英说去就去,留下李青棠和李景曜盘算。
“如果不是李景诺,会是谁?”
“你也觉得不是李景诺?”李景曜问。
李青棠若有所思:“没道理,李景诺现而今很少出门,即便出门也不会和穆良国使臣有什么恩怨,何至于昨夜那么乱的时候来我这里杀人?杀完人还‘不小心’留下自己的玉佩,这不是上赶着找死吗?”
“嫁祸。”
“谁又会嫁祸他?这个人还要有他的玉佩,得是皇子吧。”
说起皇子,李青棠忽然想到一个人一件事:“我发觉皇上有意让这几个皇子互相残杀,又没有说留哪一个继承皇位,可能是叶皇后的儿子。”
“哼,那个离这些纷扰最远又最有可能入主东宫的人。”
“不错,我还想起一个人。”
“谁?”
“李景认,昨夜他是在的,但后来王叔找他的时候他又不在,王叔还特意问了问。”
“李景认,看似没有老二聪明,但其实心思比老二要深沉许多,他真正要做的事从不与任何人商量,不论是他的母妃还是兄长,老二看似聪明,却一生都被困在亲情二字里,他的双腿是最好的证明。”
“那么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他做的呢?然后嫁祸李景诺。”
“很有可能,当然除他之外就是老六和老七了吧。”
“嗯,说起六哥,我觉得六哥没有看上去那么……温和,总觉得他也藏了些什么事。”
“每个人都会藏事,就看藏的是什么事了。”
屋门外传来脚步声,这一次李景曜淡定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