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元嘉眸色沉沉,到底没掩住唇角那抹上扬的弧度──赵舒和当日说过的话是否还作数,如今又是否已然如愿以偿了,这才是她想知道的。
……
上午的丧仪甫一结束,尚食局的人便紧跟着送来了饭食。元嘉扶着红玉的手,将自己从地上撑了起来,慢慢挪动着有些僵硬的两腿往侧殿走去。
她其实没有很想吃东西的欲望,可若是不吃,接下来这许多日的丧仪她怕是也熬不住。元嘉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角,又勉强自己加快了步伐。
侧殿内。
元嘉寻了个临窗的桌案坐下,等候在侧的宫人随即摆上吃食。挟了两筷子菜,又喝了碗清鸡汤,元嘉便已觉有饱腹之感,索性停了筷,左右打量起殿内的人来。
本只是聊以打发时间罢了,元嘉的目光却在掠过某处角落时陡然凝滞。良久,方才缓慢移开视线。
“……兰华,疏勒的两位王姬也要在此奉丧吗?”
元嘉偏头问道。
那日,燕景祁特意留下兰华,一则为指点元嘉丧仪各事,二则也是点明燕景祁的态度。
兰华闻言,先看了眼角落里的两个人影,而后才回话道:“听说,疏勒新继位的王君想来我朝求娶公主。适逢先帝驾崩,两位王姬长居内宫,又是新王君的姊妹,想来……是替新王君先行奉祭的吧。”
“……新王君?还想求娶公主?”
元嘉有些不敢置信。
“奴婢也只是听了几句闲话,真不真的自己说了也不作数呢。”兰华这会儿倒变得囫囵起来了,“想来若真是要求咱们赐公主,新帝和太后只怕还会让您一道出出主意呢!”
这便是有意回避了。只怕是发现她并不知道疏勒求娶的事情,又唯恐从自己的嘴里泄了什么风声,这才含糊其辞起来。这也是人之常情,元嘉便也不再深问,只又看向了那处角落。
不过一小会儿的功夫,除了柯木孜和娜布其外,竟又多了位身着丧服的年轻女郎。此刻正从地上拾捡着什么,起身后又交还到柯木孜手中,这才绕过两人离开。
“……她又是谁?”
元嘉打量着那张陌生面孔,启唇复问道。
不想兰华却沉默起来,良久才开口道:“……那位,是归德县主。”
“县主?”
元嘉低低重复了一句,“是哪家的宗室女,我竟从未见过。”
“是、是戾太子的幼女,从前的闻喜郡主。”
兰华的声音更轻了。
戾太子……这女子竟是那个被武皇帝废去太子之位,后又自裁谢罪的戾太子的女儿,怪不得如此眼生。
元嘉悚然一惊,如被火燎般收回视线,这可不是能拿到大庭广众之下议论的事情。她无声地叹了口气,索性什么也不说,借着红玉的力道起身,缓缓从侧殿踱回了灵前,静候着又一场丧仪的开始。
深夜。
元嘉靠在床榻上假寐,其他人已退了出去,只在殿内留了一盏纱灯,透着隐隐的微光。
逢春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女君,拂冬去瞧过了,赵太妃一切都好,身边也不缺伺候的人,就是因为小产亏了身子,还需再将养一、两个月。”
元嘉嗯了一声,仍是阖眸,“知道了,下去吧。”
逢春朝殿外扫了几眼,又疾行几步上前,凑近元嘉耳边道:“赵太妃还让拂冬带了句话回来……”
“说。”
“太妃说、她说季娘子,这便是我寻的出路……”
逢春语速极快,说完也不等元嘉吩咐,退后两步,便自觉离开了寝殿。
元嘉像是陷入了深眠般,迟迟无有反应,直到烛火将熄方才睁眼。她盯着帷帐上的花纹看了许久,才终于轻笑出声。
出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