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蒂妮装死。
颜阎踩在它脑袋两侧,作势要再次拔它脑袋。
“松手!松手!”温蒂妮震怒。它倒是不怕律易棋,掮木名声较好,不太可能毁尸灭迹。但颜阎一个爬行文明的学生,下手没轻没重,真有可能把它弄坏,“我干什么了?我就用用肖像权,又不犯法!萝比厄尔都能播,我就不能播?我还特意把你们打码了!低劣的种族都是这么不知回报的?”
颜阎放开它。律易棋也顺势蹲下:“你总不会做没收益的事。说吧,这场直播怎么赚钱?暗开赌盘?倒卖动植物?还是……”律易棋拉长语调,表情在阴影里闪动,“出卖掮木的情报?”
“雇佣。”
“……啊?”
“昂。”温蒂妮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三中在咚咚上火了。有人想看你们校运会,我就在无人机上插了个信号传输,再发到咚咚上,载体就是我自己。钱一次结清,非常方便。”
律易棋不信:“一开始那张照片不是你发的?”
“不是啊。”温蒂妮冤枉,“我发你们干啥?你们曝光率高,沙拉曼达干的破事不就容易被发现吗?他虽然已经挂了,但我还活着!万一他被彻查,我就彻底完蛋了!”
颜阎:“你确定?”
温蒂妮再发誓:“我认识发帖人。”
发帖人是在首都工作的前线报社记者,廉人纶·夏礼,经常在炼金商会购买日用品,温蒂妮有她的咚咚号。
“她最近发达了,第一时间就给家里定了个环绕音响。”温蒂妮道,“低等种族就是喜欢出卖同胞——哦对,你们是爬行文明,在宇宙文明眼里,你们也不算同胞,大概就像人类看猩猩吧。”
颜阎说:“哦~家庭关系不和睦不得不跑到自己看不起的爬行文明出卖自尊,末了还后悔了,差点哭着跑回家里。你比我们高贵到哪里去?”
律易棋一把捂住她的嘴:“别飙垃圾话,还要问呢。”
“他说的对。”温蒂妮冷冷道,“本来我会说的,现在我不想说了。”
律易棋拿起扳手。
“我错了。”温蒂妮冷静,“我问了纶·夏礼,她没隐瞒信息源,说是一个人给她提供的消息,智能体在三中。”
“智能体真的很重要吗?我怎么感觉只是一个……呃……实验道具?”颜阎道,“你看沙拉曼达也不是很好使。”
律易棋摇头:“这关乎大一统公式。从古至今都有人试图破解它,但是至今没有人成功。数演学家已经证明,大一统公式必然是某种四海皆准的东西,如果世上真的有统一万物的答案,那么万物中也会有它的投影。所以大一统公式的面貌不仅是一串公式,也可能是一颗细胞、一种思想、一句谶语。智能体在寻找的,就是一个四海皆准的‘目标’。”
听起来像是增加文科生就业岗位的玩意儿。
颜阎紧张:“你可别让刘征兰听到这话,她要发疯的。万一大一统公式是爱,那她得气死。”
“放心吧。曾有一些宗教人士宣称大一统公式是爱,但是逆熵脑——本来应该是熵脑却意外成了人类的人,你们称之为反社会人格——一把火烧了他们的教堂。所以爱这个情绪已经被否了。”律易棋耸肩,“但是大众还是愿意希望爱是最终的答案,所以他迫于正确性,造了个代表爱的智能体。”
颜阎松了口气:“呼唤大家都别爱。”
“啊。”温蒂妮一顿,“我想起来她问过我,‘神瀵’能否贩卖。”
“智能体的燃料?”律易棋若有所思,“不能吧,智能体一直在我……不对,这不是偃专门制作的非卖品吗?”
“所以我才觉得很奇怪。”温蒂妮摊手,“她还给我引荐过一个蓝头发的客人。那个人零零散散买了一堆小零件,我也看不出来是干什么的。”
“有建模吗?”
温蒂妮点头:“我们智械有录像。”
它把建模投影到空中的气体颗粒上。
是个男人,穿着卫衣,帽檐下露出一点蓝头发。根据颜阎追熵脑的经验,和平联合的人身上往往会带着一个名叫义友的小型浮游装置,这个人没带,估计是婆旦的人类。
颜阎捣了一下律易棋,想问他的看法。却发现他愣在那里,半晌没有说话。
“……瓦令?”
律易棋和颜阎迟迟没有回消息,她们的消息源完全被切断了。
刘征兰很急,这种有活干又不知道具体要干什么的感觉让她很焦虑。发令枪、同学的喝彩、小喇叭的播报和运动员进行曲几乎要把她逼疯。
康烁影见她烦到脚掌跺地,赶紧给她派活:“你去拦一下宋悦馨。我看她在讨论榜上热度挺高的。”
她在父亲节那天和父亲互相给了八分,是难得比较坦诚的父女。
刘征兰从焦虑变成痛苦:“必须去吗?”
“她刚才200米还拿了个小组第三,都进半决赛了。”康烁影眨着无辜的眼睛,“我刚才可是碰到灵肉猛撞铅球男。要是你发小被智械什么的当头一棒,变成奥巴拿拿那个样子可完蛋啦。”
“为什么你不去?”
康烁影装可怜:“你和她是发小嘛。”
刘征兰叹气:“好吧。宋悦馨在哪?”
宋悦馨在四班。
二班至少算是井然有序,参赛的参赛,写稿的写稿,玩游戏的玩游戏。而四班已经完全无法无天了。
四班不仅带来了普通的垃圾食品,还带来了一个主要装瓜子壳、次要装包装袋的崭新垃圾桶,一罐韭黄,一瓶玫瑰盐、三袋切片面包、两碗直接端来的泡面,最重要的是,他们带了酒!
雪花、RIO、乌苏、菠萝啤、伏特加、金酒……应有尽有,学生该喝不敢喝的都在这儿了。
女生结成小群,喝自己的酒,有时候嘻嘻哈哈地互相交换尝两口,或者把酒兑到一起尝尝味道。喝得龇牙咧嘴愁眉苦脸的,只有少数几个真心爱上了。
男生坐在几扎啤酒上,大声干杯。有女生来问他们借点啤酒兑一兑,他们就欢乐地提起乌苏:“我们吃烧烤经常喝的!”
“是吗?”来借酒的公冶长漫不经心。
“是啊是啊!很烈的!”
公西华笑着:“是吗。”
男同学们依然很高兴。这可是他们烧烤时喝的!他们经常喝的乌苏!
宋悦馨在这帮人里面,跟男生坐得近一点。看到刘征兰有点惊讶:“你不去跑800?”
刘征兰说:“八百被男子跳高压过去了,下午才能跑。”
宋悦馨微笑着晃动一次性纸杯:“你来喝口?进入社会也要喝的。”
“不……呵……袄……好……”刘征兰硬生生改口,“老师发现怎么办?”
宋悦馨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老师没说就是可以,老师发现那就不喝。”
她犹豫期间,宋悦馨又催她:“快点!我一会儿还要去写比赛、通讯稿、给运动员递毛巾、收拾主席台的桌子!忙着呢!”
宋悦馨当狗腿子当久了,大家都差点忘了这家伙执行力有多强,放在古代不是锦衣卫就是贴身近卫。刘征兰一咬牙:“你……你喝点?我会调酒……”
宋悦馨手一抖,杯子落在草坪上。
草坪:。
“你……你会……啊?你会这些?”她警觉,“你不是要用硫酸调酒吧?”
刘征兰咋舌:“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人?”
“那你怎么?”
“呃……”刘征兰仰头,“为……进入社会……做的准备。”
非常假,一听就露馅。
幸好宋悦馨理解偏了:“也是,说不定有些领导就走高端路线。到时候你还能露一手。”她把一个新的一次性杯子从杯塔里抽出来,“你要给我调个什么?”
“血腥玛丽。”她刚喝过。
刘征兰从小就是好学生,谈不上过目不忘,但是七天云储存还是有的。律易棋当初往里面放了什么,她就往里面放了什么。至于比例就不能考虑了。她看着宋悦馨好奇的表情,心想能拖几分钟拖几分钟,实在不行把酒泼她头上,让她和自己打一架。
第一步,番茄汁。
哪有番茄汁?
北极兔把自己的番茄汁递过来:“周边产品了解一下。”上面还贴着一个不认识的红毛,算了世界上所有的同人女都一个样,用就是了。
盐、胡椒、辣椒酱……
公冶长拿出盐、孜然、辣椒酱。
凑合一下吧。柠檬汁有,拿水溶c对付一下。
薄荷和芹菜?
大祭司说:“我去马老师的小菜园给你薅两根——”
伏特加就更不缺了,好几个人都带了。刘征兰咕嘟咕嘟倒了小半瓶。
杯口的盐花?用酒蘸了蘸,往玫瑰盐里滚一圈。
居然真的调出来了。刘征兰自己都不敢相信。四班人究竟带了什么来运动会?
听说有人在调酒,整个年级一下子围过来,还拿了个一升的冰红茶瓶给她发挥。大业已成,所有人面面相觑。
宋悦馨难掩无语:“番茄胡辣汤?”
“就是这个配方!”至少律易棋是这么调的。
恋爱脑给她捧场:“真的是这样做的。我看过。”
恋爱脑家境比较好,大家自然而然地相信她在现实中看过:“那应该就是这样了。”
一群人举着杯子往前凑,把这可怜的一升“血腥玛丽”分了干净。宋悦馨接了最多,杯口都快要溢出来,她赶紧啜了一口。
她的脸向中心坍缩。
“这什么味儿!”
大祭司抿了抿:“腥涩,确实是血味儿——”
恋爱脑喝了一口,整张脸皱起来:“呃……至少难喝是没错的。”
她们俩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也逐渐接受了这杯饮料的口味:反正酒本身也不好喝,也许高端酒就是更难喝吧!
宋悦馨不喜欢被落下的感觉,她强撑着喝了半杯,心口不一地称赞:“刘征兰你不错嘛!这么有实力!Bloody Mary都会调。”
清酒红人面,她就是脸红很明显的那一类,脖子往上和酒一个颜色。
和她关系好的几个男生起哄:“不行啊宋姐!少喝点吧!”
二班的学习委员在旁边起哄:“多喝多喝!不喝你是我大儿!”
宋悦馨轻轻巧巧抽了对方一下:“烦人!看你爹怎么喝吧。”
她把酒一饮而尽。放下杯子时明显向外吐了口浊气。
“再来两口?”刘征兰加班加点赶制血腥玛丽。
“不来了。”宋悦馨摆摆手,“要去跳远了。”
“一口。”
“真不来了。”
宋悦馨站起来抻懒腰,捏着一次性杯子往垃圾桶走过去。她的小姐妹们跟她一起,男生想跟,被嘻嘻哈哈的笑声屏退了。刚才劝酒的学习委员不死心,伸手搭宋悦馨肩膀。
宋悦馨丝滑转身,露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爽朗笑容,右手后摆身体微侧,行云流水般把半杯血腥玛丽泼到学习委员脸上。
“啊!”商博良大叫,“我的酒!”
罪魁祸首翩然倒地,一头摔进草坪里。
宋悦馨,喝醉,退赛。跌出咚咚积分榜。
以及,再说一遍,不要招惹草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