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蒋明伟还是搬回了蒋母那屋住。
蒋母笨重的翻了个身,有些不高兴道:“你俩昨天啥都没干吧?你就这样把亲事退了,壮儿啊!你让娘怎么放心走?”
蒋明伟伸手拍拍蒋母的后背,帮她顺气,“娘,我打听过了,你的病城里的医院能治,等我攒够了钱,就带你去城里治病。”
蒋母拉住蒋明伟粗糙的手掌,心疼地摩挲着,“娘的病不打紧,再难娘也要撑着这口气,看着你和二丫都成了家。儿啊,你听话,赶紧和她把亲事定下来,咱家现在也没什么亲戚了,不用摆酒席,你俩一人扯身红衣服,再买点糖块花生,给村里人送去,都知会一声,这门亲事就算是成了。”
蒋明伟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娘...”
娘母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别打岔,“没什么可是,你们的亲事,是她自己来求的。娘知道你厚道,想再等等,但是娘等不住了。你的亲事不成,娘的心始终是放不下。壮儿,把亲事筹备起来吧,炕底儿还有钱,你都拿着。现在日子是苦了点,所以以后你呀更要对媳妇儿好,听媳妇儿的话,和和睦睦地过日子!”
蒋母越说越激动,红了眼睛,佝着身子哭了起来。
蒋明伟反握回蒋母枯槁的手掌,低声道,“知道了,娘。你别担心,我明天就去和薛静香说结婚的事情。”
蒋母艰难的从炕底儿掏出用手帕裹着的毛票儿,全部塞进蒋明伟手里,“钱拿着,结婚,得用钱。”
这些散碎的零钱,是蒋母舍不得吃、舍不得喝,一分一分攒下来的,为得就是给蒋明伟娶亲用。
蒋明伟握紧了手中的钱,鼻子有些发酸,他拍着蒋母的后背,哄她睡觉,就像是小时候,爹还在的时候,蒋母唱着歌谣哄他睡觉一样。
“睡吧,娘,我听你的话。”
翌日一早,又是一桌的红薯,一锅糙米粥,以及一小碗白面汤。
蒋明伟把面汤端给薛静香,自己和二丫吃着红薯,薛静香搅拌手里的面汤,问他:“家里还有面,怎么不多做几碗?”
他低头喝了一口碗里的糙米粥,说,“结婚要用钱,白面省着点吃,我和二丫吃红薯就行。”
薛静香发现,他碗里的糙米粥很稀,二丫那碗却很浓稠。
二丫是个懂事儿的好孩子,她也开心地附和道,“对,我和哥哥吃红薯!娘说了,新娘子要吃得好一点,哥哥要对姐姐好,我也要对姐姐好!”
薛静香转身又拿出两个碗,把白面汤分成了三小份,她说,“一起吃吧,既然以后都是一家人了,那更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
蒋明伟没有动筷,二丫看蒋明伟不吃白面,她也不敢吃,薛静香敲敲二丫的小脑袋瓜儿,“二丫,娘有没有说,要听新娘子的话呀!别看你哥了,吃吧!”
听到薛静香的话,蒋明伟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而后偷偷勾起嘴角,对二丫说,“听你嫂子的话。”
他端起白面汤两口就喝完了,二丫也学他,咕噜咕噜地喝起来。
吃完饭,他像往常一样带着红薯送薛静香去地里,只是这次他没有悄悄放下红薯走开,而是走向薛静香负责的麦子地里,扛起她的锄头,一声不吭的帮她割麦子。
周围一块干活的人都看傻了眼,小声讨论她俩是啥关系。
郝大娘实在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拉过她的胳膊问,“蒋明伟咋帮你割麦子哩?你花钱雇他啦?这可不能让李队长看见哩,不然要批评你的呦!”
薛静香看了一眼蒋明伟,见他虽然在不停割麦子,却还是有心留意她这边的动静,她大声回复郝大娘,声音大到周围的人都能听见,“他是我对象,来帮我干活的。”
蒋明伟割麦子的手顿了一下,他听着周围的人议论:
“他俩处对象了?”
“哎呦,这个女知青疯了吧!过两年就能回城里了,在农村处对象,她是不想回去了吗?”
“是不是这个乡下人骗她呀?”
“真是想不开哦!”
“早知道让这个女知青住俺家了,没时候到时候和她处对象的就是俺了!”
“哎去去去...”
“...”
蒋明伟抬头,越过重重的麦子,和薛静香对视着。
她笑容明媚,脸上不见一丝窘迫,丝毫不受周围人的声音影响。
蒋明伟回给她同样灿烂的笑容,他越发卖力的割着麦子。
郝大娘偷偷拉了拉薛静香的手腕,低声说:“孩子,你可想清楚喽,这个蒋明伟可是个小混混哦,而且他还之前还有过亲事,前天才退的哦,这样的小子没人敢嫁哩,你不要被骗喽!”
“谢谢大娘,之前是刘芳芳一直拖着不肯结婚,蒋明伟才去退得亲,他人很好,不是小混混。大娘,有时间去家里吃饭。”薛静香说。
蒋大娘有些尴尬,她搓搓手又四处张望了一下,“哎呀!那可好那可好!大娘没别的意思哦,你们好就好!我...我先去干活喽...不然天黑干不完哩!”
薛静香笑着和郝大娘道别,“好嘞大娘,您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