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蒙停止了哭泣，他听不懂伊瑞恩的话，只是委屈地低着头，时不时瞄伊瑞恩一眼。

“唉……”

Giotto听见伊瑞恩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就要在这里结束了吗……”

不会的，瑞恩。

Giotto很想安慰他。

不知为何，他的超直感突然给他发出了一个警告！

八九岁的伊瑞恩眼眸中，惋惜、无奈、心痛等复杂思绪交织在一起，竟折射出一种超越年龄的成熟。

他说——

“你可是戴蒙·斯佩多啊……”

“未来会把彭格列搅得天翻地覆、令人闻风丧胆的初代雾守啊……”

※ ※ ※

Giotto只是恍神这么一瞬，卡米拉终于被伊瑞恩杀死了，金发女人胸口绽开的血花令在场所有人眼睛刺痛。

刚从幻术牢笼中被放出来的守护者们身心都遭受了巨大打击，这个幻术阵不仅破解不了，还能对本体造成伤害！

他们仿佛掉入了浩瀚无垠的宇宙星河中，虚空中漂浮着无数扇门，每打开一扇，就会被卷进一个里世界，每个里世界都有可怕的怪物——血液像硫酸一样具有强腐蚀性的异形怪兽、身形庞大破坏力极强的金属机器、能从任何产生镜像反射的物体中爬出来的女鬼……

“这都是些什么怪物啊……”朝利雨月苦笑，肩膀上是被丧尸咬出来的伤口。

幻术世界里的幻觉是基于术士本人的想象力产生的，他们简直无法理解伊瑞恩脑子里都是些什么天马行空的东西！

就算□□不受伤，精神也承受不起接连不断的惊吓。

要是伊瑞恩自身的火炎更强大些，为这个幻术阵提供更持久的能量，后果不堪设想！

“你……是想杀了我们吗？”G阴沉着脸接受纳克尔晴之火炎的治疗，他的大腿被狼人咬出了几个血洞，伤口狰狞得可怕。

如此狠辣的手段，颠覆了他们以往对伊瑞恩的印象，他们再也无法把他当做一个活泼开朗、需要人照顾的少年。

斯佩多家的人，果然都不是善茬！

唯一没有被卷进来的雷守只中了低级幻术，正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着。

此时，伊瑞恩已经精疲力竭，再也支撑不住地顺着墙壁瘫软在地上，过度使用精神力导致他元气大伤，唇角溢出几滴血。

卡米拉已死。

这场战役，算Giotto他们败了。

两边都在休息，唯一能主持大局的Giotto却沉默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只听得见钟摆的滴答声。

“咳咳！”

伊瑞恩捂着嘴咳嗽了几声，他的脸色惨白得几近透明，却还是勉强自己站起来，被他用手掌扶过的墙壁上留下几抹刺目的殷红。他的双腿都在发软。

“你还想怎么样？！”

G以为他又有什么动作，指环上燃起微弱的赤红色火炎，他身体里能用来战斗的火炎已经被刚才的幻术阵消耗得差不多了。

其他守护者也一样。

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但伊瑞恩只是颤巍巍地走到卡米拉的尸体旁边，吻了吻她的额头。

“安息吧，母亲。”

温柔得仿佛在跟最深爱的人告别。

“呸！惺惺作态！”G的大腿好得差不多了，他想过去揍伊瑞恩一顿，却被Giotto拦下。

“哈哈哈……”

伊瑞恩突然笑出了声，他早就失去战力了，却丝毫不畏惧地与彭格列众人对视。

他说——

“我已经受够你们的眼神了。”

“特别是你们看戴蒙的眼神……”

“既然你们觉得，戴蒙是我母亲嘴里那个丧心病狂的屠杀者……那么，现在的我也一样……”

“哦，对了，我还得告诉你们，戴蒙他之所以杀了所有族人，全都是因为我……”

“我才是你们认为的，最大的‘恶’……”

酣畅淋漓的笑声中饱含着不加掩饰的恶意。

最终，他忍不住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无视守护者们震惊的神色，伊瑞恩把右手中指上的指环摘下，用完好的左手扔给Giotto。

Giotto差点没接住。

“就这样吧，Primo……抱歉了……”伊瑞恩闭了闭眼，似乎在缅怀着什么。他的神色愈发坚定起来——

“我，伊瑞恩·斯佩多，自此退出彭格列……”

※ ※ ※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强大到能够平静地去回想那些往事。

然而卡米拉的出现刹那间将他拽回现实原点，轻而易举便动摇了他内心自以为坚固的城池，实则不堪一击。

原来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催眠。

他不想告诉戴蒙。

不管是他，还是戴蒙，都不再想回忆过去那段黑暗的日子……

那么……未来会怎么样呢？

戴蒙他，会失去挚爱之人，在长达百年的疯狂后孤独地死去……

伊瑞恩觉得胸口像碎裂一样疼。

为什么……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似乎都是同样的残酷……

※ ※ ※

“瑞恩，你身上怎么有血腥味？”

“D……我们退出彭格列，好不好？”

“……好。”

戴蒙很想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伊瑞恩的表情，脆弱得仿佛天塌下来了一样。

※ ※ ※

几天后，彭格列首领办公室。

伊瑞恩说过的话在Giotto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望着桌上的两枚雾属性指环，陷入了深思。

※ ※ ※

与此同时，E国秘密情报部办公室。

阿诺德唇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他提笔，在戴蒙·斯佩多的档案中补充了一个推断——

“伊瑞恩反而是戴蒙灭族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