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福玲最近电影也不看,地也不想下。
因为她大儿子回来了。
那天,她和自家老头一人守着碗糊糊就咸菜,张自强人高马大的就堵门口了,张嘴就是:“妈,有饭吃吗。”
她满肚子的臭骂骂不出去,摔了筷子,起身给张自强做面汤。
一碗接着一碗,存面的老缸都快见底,看得她和老伴心惊胆战,张自强喝干净最后一口汤,意犹未尽瞅了瞅确实没啥吃的,扭头回了自己屋。
是半句话都没跟自己爹妈交代。
费福玲还没啥,张葛望先搂不住,抄起烧火棍就要去砸门锁,嘴里还骂:“蝎拉虎子的,跑出去几年不回家,张自强你干啥去了!”
房间里静悄悄,任他怎么折腾都不出声。
就在张葛望不顾老腰要去搬院子里的大斧头,费福玲把他拉住了。
“干啥,我削死畜驴!”
“我先削死你!”费福玲叉腰:“大强才回家,你又想把他赶出去,大强再走了我跟你没完!”
斧子嘎嘣落地:“那你想咋!”
费福玲平时争强好胜,打遍全望海村无敌手,张嘴喷毒没人敢惹,遇着儿子倒是慈母心肠,她特意压低声音用气声说:“你说说,大强在外边,出息了没?”
“出息啥,出息整这出儿,爹妈都不理。”
“就是呗!”费福玲一拍手:“孩子心里苦,咋都是个大小伙子,混一圈没混出头脸上没光,见着爹妈也不敢张嘴,怕丢丑,你当人家爹的咋不谅解谅解呢。”
“那咋着,我还供着他!”
“当爹的让让儿能咋地,咬掉你块皮!”
张葛望不服气,迫于老婆淫威,不敢说话,只敢蔫头耷脑站一边去。费福玲拽着他,蹑手蹑脚悄么声往厨房走,打定主意让儿子好好歇息歇息。
这时门倒开了。
老两口一齐回头,只见张自强倚着房门站着,高大的身躯都快挤破狭小的门框,他低着头,嘴唇翕动着,半响才喊:“妈——”
“啊?”
门框里的男人铁青着脸:“我在外边听说,小淑当电影明星了,有这回事儿吗?”
陈翠花穿着簇新的衣服裤子,坐张淑琴她二婶家唠嗑。
“你家路陈还没说对象呢?”
二婶噗噗吐瓜子皮。
陈翠花装模作样叹口气:“难哦,难破大天喽,三棍子打不出个屁,十里八村没见过这么没出息的东西,我这不也犯愁么,村头张大妈见着我都不敢搭话,生怕我托她说媒,给我气的,你说我是那强人所难的人么!”
二婶附和:“是呗,要是路星,还用得着她!”
“可不是!”
俩人啐完这个又埋汰那个:“老杨闺女,找着下家没?”
一说这个二婶更来劲了,她娘家侄子在南边打工,正好跟杨晓玲同个地方:“诶呦,人家才厉害呢,早嫁了,都快生了!”
她眉飞色舞讲述一番,生生把人家描述成婚前就不正经的小媳妇,陈翠花跟着讲几句“指不定以前就勾搭上了”“就是,就是”之后,把畅快的眉眼一收,突然臊眉耷眼的不说话了。
二婶拿肩膀怼她:“咋啦?”
陈翠花像个关心儿子的母亲:“我打量着离婚的女人没人要,正准备买点礼物看看老杨去,劝劝孩子跟路陈复婚呗,一回生二回熟也不用操办啥,谁知道这个女人耐不住,再婚了呢......”
二婶撇撇嘴,心想傻子才连着跳火坑呢,嘴里劝她:“杨晓玲不是好东西,用不着惦记,等我忙过这阵儿,亲自上东村给路陈介绍一个,保证孝顺老婆婆,对小叔子也好。”当然谢媒钱也必须给地足足滴。
“那谢谢他婶子,千万给介绍像回事的。”
“那肯定的,不像话的我也不给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