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尔揉揉太阳穴,思绪还未理清,闷声道:“我姥姥……”
“你姥姥?你姥姥叫什么灭啊?”秦修安吃惊,“这么狠。”
“是挺狠的。”千秋尔走去桌边,握了盏茶咕嘟饮下。
秦修安跟着转过身,问:“家中何人给你取得这名字,是这位姥姥吗?”
“怎么了?”
“因为天真,”秦修安清声道,“天真,绝非无知,而是赤纯无畏之性,返璞通透之智。”
千秋尔回头看他。
“我觉得你姥姥看你很准。”秦修安捏下颌,沉思道,“虽然你的智还并没看出。”
“呸!”千秋尔冲他啐了口。
秦修安笑道:“你生气啦?那我姑且昧着良心夸你聪明好啦。”
千秋尔摆手道:“谁又稀罕了?你快去给我拿点新鲜腿肉回来。”
“怎么?不是不吃?”
“太饿了啊!”千秋尔捂着肚皮喊,“只能将就了啊!”
“……”秦修安也不知她哪来的脸皮喊,不就是她将食物放走了的,然他还是放下画卷,“行,随我拿去。”
“自己去!”千秋尔一屁股坐倒梨木椅上,吹吹茶水,“我不想动。”
秦修安的生食皆是放置在阵法库房中,千秋尔之前去看过一眼,一屋子分门别类整齐码好的器官食材库,爷爷的,大半夜去看可真有冲击感。
她刁蛮的使唤才落地,秦修安闪身到她身前。
“你是谁家的大小姐?对我不客气上了。”秦修安拿过她手上的茶盏,眼睛深深看她一眼,启唇茗茶,“我记得是我将你捡回来的,对吧?”
“我可是血统纯正的天鬼!使唤你个地鬼怎么……”
话音未落,秦修安一手捏住她脖颈,带力往上提去,千秋尔挣脱不开,双脚踢他,拿手打他。
“你说说你,嗯?你这个笨东西有时可爱,有时真是招人恨。”他盯着她,眼神幽冷,“我不喜听这些天鬼贵,地鬼贱的言论,你也别再说,懂吗?”
她显然被捏疼了,猫眼泛出水光,一个劲颔首。秦修安仿佛这时才回过神,倒吸一口气,有些心虚地飞快松手。
“咳,咳咳!”千秋尔喉咙发痒,吸吸鼻子,一滴泪滑过眼眶,委屈又胆怯地看向他。
这一眼可给秦修安看得很不好受,他沉沉呼出口气,放下茶盏在她面前蹲下,微凉的指尖搭上她下颌。
千秋尔吓得一抖,躲过他指尖。
他指尖蜷缩,又扶住她下颌将人转过来,淡淡道:“别动,我看看。”抬起她下颌,拉开她衣领,只见她白皙的脖颈上有圈绯红,隐约显出男人的指印。
他沉默很久,口吻晦涩道:“疼不疼?”
千秋尔瘪嘴看他。
秦修安站起身,又沉默片刻,俯身看她双眼,认真道:“你果然是只天鬼,如我这等地鬼,本就经历一番前尘往事,且大都是些苦怨愁恨的往事,惨死一番才化作鬼。成了鬼还要在那三不管的地带彼此厮杀,才能进入真正的鬼域。”
他抬手,抚过她一滴正在滑落的泪,声音很轻,“而你们天鬼生来没有苦重往事,才可能如你这般是个没头没脑的快活性子。”
“我也绝非为方才粗暴行为开脱,你可以掐回来。”他握住她的手,将咽喉按入她手心,“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从今以后,那种话不要在我面前说第二遍。”
“我的身体里,可是吃下了许多这样嘲讽过我的天鬼。”
千秋尔却一下掐实了他的脖颈,带力提起,直将这个男人提离地面,倒让秦修安怔然,呆呆看着她。
千秋尔弯唇一笑,将他丢出书房外,喊道:“快去给我拿食物!”
他似乎很高兴她还能对自己这德行,笑了笑,拍拍灰尘起来:“好,我的大小姐稍等。”
千秋尔确定他离去,立时跳下椅子,开始在书房翻箱倒柜找东西。
眼下她越是扮演这没心没肺还有点傲慢无脑的形象,他才会越信任她——毕竟你认为谁是笨蛋,就总觉着你将这人看透了,就下意识松懈戒备了。
这可真是吓人啊。
千秋尔在书房摸来摸去,都没发现暗道开关,倒是在万历柜上翻出个精致的铜镜,她好奇将镜子翻过面来,却一下照见雪白猫耳的女子。
“呀。”千秋尔低呼一声,赶紧倒扣镜面。
这竟是块照妖镜。
“怎么了?”好巧不巧,秦修安这时回来了。
“啊,我很喜欢这个,给我可以吗?!”千秋尔将镜子按向心口,攥得紧紧的,好像他不给她就要抢走似的。
秦修安站在书房门口,抓着一截大腿肉,有些不悦地看她:“你怎么乱翻东西呢?”
“我哪有乱翻,你自己看看哪里乱了!”千秋尔理直气壮指向书房,毕竟她翻找东西时都很小心归位,“只单单这面镜子我瞧着喜欢,才拿起来看了。”
秦修安面色缓和,道:“这是我的照妖镜,就带来这么一块,给了你,那我遇到妖怪如何辨识呢?”
“有我啊!”千秋尔拍拍胸脯,“我来帮你识妖啊!”
秦修安低笑两声:“那你可要起到一个镜子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