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对方是重要目标,被惊动后可能消失;其二,对方可能拥有与汪易尘背后组织,相当,甚至更强的能量,妄动极有可能迎来强烈的反击。
既然汪易尘敢把她带到这里,那么哪一种可能性更高,已经不言而喻。
不妨大胆假设有这么一个势力或者组织,暂且称为B,对应的汪易尘这一方就是A。
A极为忌惮B,说明B有着与他们相当的实力,甚至更强。
通过汪易尘找上她的方式,可以推测A可能一直在监视陈皮阿四,甚至是吴三省的手下。而他谈及村中的秘密就闭口不提,却可以直接交出陈皮阿四派驻在巴乃的几个伙计的资料。
显然,陈皮阿四≠B
这些人依然在这里做着文物走私这等非法勾当,很有可能没有发现自己在被监视。这种无知无觉,在情报战中已经是大输特输。
由此可得出一个简单结论:B≥A>陈皮阿四
同时,文物走私的存在,说明这样的行为可以被B组织所容忍。
B组织显然倾向于隐藏自己。酒德麻衣大胆推断,只要没有触及到他们的核心利益,他们极有可能只是暗中观察,什么也不会做。村庄隐藏的秘密,很有可能就是B组织的核心利益。
那么,汪易尘所代表的A,为什么那么忌惮B呢?
轮廓渐渐清晰起来,一个词浮现在酒德麻衣的脑海——青铜门。
一切细节似乎编织成网。如果A是追寻青铜门秘密的团体,B是守护秘密的存在。汪易尘说历史上从没有人成功解开秘密,B是否在这些失败中扮演了某个角色?
路明非在长白山的经历,证明张起灵至少某种程度上成功掌握了青铜门的秘密。他又曾经住在这个村庄……他,会是B的一员么?
她调查青铜门,调查张起灵,要面对的敌人是B么?
这莫非就是汪易尘在隐晦透露消息,释放合作信号的理由?
他如此谨慎保留,是否也是在等待麻衣证明自己有资格作为A的合作者?
她深深看了眼伪装成郭海的男人,忽然对此人的真面目有些好奇。在她思考的时候,这个人就在安静地等待,似乎乐见其成。
所有的行李已经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她看了眼窗外,混血种敏锐的听觉,能捕捉到隔壁吊脚楼传来的锅铲翻炒声,看来饭还没有做好。
沉吟片刻,酒德麻衣说:“一周后,我需要有人来接我。”
“姐姐,你不能逮着一头驴压榨呀,我之前就说过,我有事要做了。”汪易尘故作委屈。
“不好奇我能在这个地方发现什么?”酒德麻衣笑了。
“都什么时代了,这不是有电话嘛。”汪易尘顿了一下,又说:“既然你也有老板,那肯定知道我们打工人做事有时总要走流程啰。”
“我们老板虽然有时经常提一些奇葩要求,让人想抓着他肩膀一边摇晃一边大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但他信任一线员工,只要结果到位,过程从不插手。”酒德麻衣耸肩。
汪易尘看起来深有同感,“全天下的老板,在提要求这点上都是一个样。有的时候真想把他们埋起来用铁锹拍实啊……”
两人既是吐槽也是交换信息,接着,男人很自然地把话题换到了另一个。
“我给你一个联系方式吧。”他在桌上翻了翻,从酒德麻衣的素描本上裁下一张小纸条,用铅笔写了一个电话号码。
“这个人是个掮客,跟各种人包括走私贩子都有打交道。平时主要在上思县活动,信誉挺不错。你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找他,保准又快又好。”
“他认识你?”酒德麻衣拿起纸条。
“你可以跟他说,是靓仔刘介绍来的。”
“你,靓仔?”酒德麻衣怀疑地上下打量。
“那是你没看我打扮起来,我可是很有姿色滴。”汪易尘故作害羞地低下头。
对话的隐台词很明显,这个掮客并不是汪易尘的人,汪易尘和他接触也是假身份。只是单纯地利用,或者是干脆就是把人当成一面挡箭牌。
这伙人真是谨慎到了极点,不打算在麻衣进入巴乃后和她保持接触。就算麻衣离开,他们也拒绝第一时间进行交流……无论这个村庄藏着什么,他们都小心翼翼,半分也不想被注意到。
“那么,希望等我回到上思,不会听到某个年轻人在网吧连夜打游戏猝死的消息。”麻衣淡淡地说。
对方既然要瞒天过海,被顶替身份的郭海,很有可能会被“扫尾”。换位思考,麻衣就会这么做。可这小家伙只是麻衣在网上随便选来的人,委实有些无辜。
酒德麻衣并不是善良的天使,但如果随口一说能救人小命,她倒不吝啬说一句话。
“怎么会?”汪易尘笑眯眯地说,“我们又不是恐怖分子。”
“而且,来过巴乃马上暴毙,有心人看……或许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句解释倒是比刚刚虚伪的表态听起来更让人信服。毕竟两天前的南宁,要不是酒德麻衣一记飞刃,黑老大山猫的脑袋恐怕就已经当场爆开了……虽然他最后还是被麻衣干掉就是了。
酒德麻衣放过了这个话题,“走吧,过去准备吃饭吧。”
“走走走,我快饿死了。”汪易尘声音一变,又变回了毛毛躁躁的小年轻。
他走在前面,酒德麻衣看着他的背影,回忆起今天下午见面后两人之间的交流,像是有电流闪过,忽然灵光一现。
——“古往今来,不止一个人想探究这个秘密,但没人成功过,从来没有。”
——“算是警告,不要因为我的话去追寻所谓的西王母国。这是个诅咒。历史上有太多人满怀希望地前往那里,却再也没有回来。”
第一句是汪易尘说的,第二句则是裘德考转述的来自亨利·张的警告。
两句话有着照镜子般的相似感,尽管一者是说青铜门,一者在说西王母。
汪藏海,酒德麻衣想起了这个名字,他曾在长白山见过地底之门的开启,后来又走上了追寻西王母国的道路。让人怀疑两者之间存在某种联系。
如果一个秘密能够驱动从古至今的人们前赴后继,这个秘密必然切中了人类最普遍最原始的渴望。
信仰,财富,权力,生命。
你们追寻青铜门的秘密是为了找西王母国吗?
不,这个问题的力度太弱了。
“等等。”酒德麻衣说,汪易尘停步,有些疑惑地回头,混血种看着他的眼睛,下一秒,忽然用一种笃定的语气说:“你们追寻青铜门的秘密是为了长生不死药?”
说完她就微笑起来,她已经捕捉到男人脸上,那一瞬间所闪动的讶异。
微表情转瞬即逝,汪易尘面色如常。男人不肯定也不否定,有些懒洋洋地说:“麻衣小姐,我也没有问过你的老板调查青铜门是为了什么吧?”
“走了走了,我们打工人考虑这么多有什么意义呢。”他说着双手插兜,走在了酒德麻衣的前面,“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话音未落,人已晃到了门边。看似吊儿郎当拖着步子,实则脚下生风,一眨眼就顺着楼梯没了踪影。
酒德麻衣看着他,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汪藏海……汪易尘……咦,怎么都姓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