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这样拖下去只会越来越严重,但还是没有勇气面对。
他应该会生气吧?
也许,说出口的那一刻,他们之间也就真正结束了。
赵必晖忽然发现,他们之所以可以重逢,是因为他一直在锲而不舍地靠近她。
而一旦他决定放弃,她很清楚自己是做不到他那样的努力。
我真的是一个怪物,一个空心的怪物,根本掏不出爱去回报。
这次,会不会让他觉得自己其实不值得?
还没开口,心中已经有些愧疚。
纠结之下,决定还是去看一看心理医生,无论如何,此时此刻她希望自己可以回报他健康的对等的爱。
*
深秋已至,到了十一月,费琼斯的生日。
赵必珲挑选了一款机械键盘。
之前听他说起过什么青轴红轴,虽然自己不懂,但做了几天功课,买了MelGeek的积木键盘。
费琼斯看到键盘,先是一愣,随机缓缓浮现笑容。
“不喜欢么?”她担心询问。
“不。”他忙说,“很喜欢,只是你能不能,再帮我编一条那种手链。”
“嗯?”她忽然反应过来是那条高中时编的磁带手链,上次被她抛进了溪谷里。
自己都快忘了,他竟然还记得。
她马上去找磁带。
但现在一时半会也不好找,连冯昭旸的课本都取消了磁带。
“不然,明年生日你送我这个吧。”
她有些抱歉地笑笑,默默记下。
晚上,坐在一起看一款喜剧综艺。
“我没想到你也喜欢看这个。”她有些惊讶。
“我经常看,因为有时候听他们聊天,我不知道哪里该笑哪里不该笑,就看这些综艺学习一下。”
这个解释很符合他的风格,她不免咧嘴一笑:
“其实我有时候也不懂,只能有人笑我就笑,没人笑绝对不笑。”她倒下,靠在他肩膀上:“经常觉得好累。”
他抬手,触到她的太阳穴,轻轻揉着:“那就彻底不笑了。”
她心中叹息一声,我哪里有你那样的底气,沉默片刻,试探着开口:“我想去看看心理医生,怎么样?”
他停下手指,些许疑惑:“为什么?”
她拿出准备好的答案:“我觉得我这个性格,还是很难在这个社会发展,尤其是社交的时候。”
“心理医生可以解决么?”
“总要试一试。”
他低头沉思片刻,面色带上严肃:“你是事业遇上什么困难了么?”
她心头一颤,自己的确在踌躇将来的事业,但现在还不想坦白,心虚掩饰:“不,不是,就是一般的人际交往。”
他看向电视,眼中却没有方才的热闹。
周六,他陪着她去医院。
因为已近预约好,直接去了温臻的科室。
进了电梯,赵必晖随口说:“今天约的就是上次火车上遇见的学长,还是他看出我的心理测试有问题,提议我来看看。”
费琼斯本来准备按电梯,忽然停下,偏过脸,眉峰凌厉:“他提议?”
她没注意,还是笑:“对啊,看来认识心理医生也不是坏事。”
反应过来:“咦?八楼啦,才说你就忘了。”
自己伸手按下电梯。
他欲言又止,还是跟着她走进科室。
温臻起身迎接,目光扫过费琼斯,还是回到赵必晖身上。
“你男朋友也要咨询么?”
赵必晖摇摇头。
“那请他去等待室吧,我们一般还是一对一咨询。”
“好吧。”赵必晖抚上他的后背,微微用力,“你先出去等吧。”
费琼斯眼睑下阖,嘴角略微不情愿的下垂,但还是离开房间。
温臻也不客套,开门见山:“通过你的测评结论,我觉得你是相当典型的回避型依恋。”
“嗯?什么意思?”
“简单讲就是渴望爱,却不愿意进入亲密关系,避免深入的情感接触;非常强调自己的独立性,过分在意边界感,所以进入亲密关系后会想要逃离。”
她脑袋有点发蒙,许久,才开口:“这也算是心理疾病么?”
“这要看你的需求。”温臻语气诚恳,“如果你不需要亲密关系,那这样也不会影响你的生活,如果你需要,那可能会有些麻烦。”
“我......”赵必晖想到外面的费琼斯,下定决心,“我希望可以有所改变。”
“好,愿意谈谈你的童年么?”
内心骤然升起一股抵触,就和过去一样,她不愿意对人诉苦。
温臻一笑,如春风拂面:“你不用担心对我倾诉,你要想,你是花钱来的,我的工作就是听你倾诉,不然钱不是白花了么?”
赵必晖不免也浮现微笑,心中的戒备松懈不少。
“其实,我想我就是普通家庭,并没有遭遇多少极端的痛苦......”
“不,常见并不意味着合理,很多家庭中充满了痛苦,只是自己没有觉察而已。”温臻语气逐渐轻柔,“父母会打你么?”
“小时候经常。”
“一般因为什么原因?”
“一些事情做得没有让他们满意。考试成绩,还有待人接物,或者,损坏了家里一些东西。”
“会用什么方式惩罚你?”
“一般是扇耳光,有时候拿扫帚,有一次因为我差点打坏电视,我爸爸用扫帚抽我的脸,伤口就在这。”她指了指下眼睑,“差一点就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