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亚茹,“哎,再不给我介绍。给斌斌介绍个,他想找个会做饭的丫头子。”
姥姥,“现在的丫头子哪个会做饭哦?呐都喜欢花言巧语嘀。”这……这……这不说得就是我吗?
李亚茹,“斌斌寡言少语,不怎么爱说话。”
“就要会跳舞,会唱歌嗫,舞厅里找去。”哎,姥姥啥时候这么时尚了?
“斌斌天天忙得上班,不怎么出去玩。”可李亚茹一心就想着斌斌还没有对象,这娃娃内向,不怎么说话,又只知道呆头上班。
下午,我伏在桌面上学习。姥爷进进出出,一会儿把灯打开,“这个灯,晚上照上学习。”一会儿走去鞋柜跟前,“里面有踏啦鞋嗫,晚上睡觉穿。”停在门口,拍了拍鞋柜上的纸箱子,“按摩仪拿回来咧。”
我心里一阵惊喜,开心道,“啥时候拿回来嘀?”
“你说嘀几天以后,就拿回来咧。”
晚饭过后,姥姥从锅里舀出最后半盆甜揪片。实在没人吃得下了,姥姥将其端给了姥爷。
“吃不动咧么。”
“不吃往哪里哇架嗫?”
李亚茹,“倒给狗娃去。”
姥姥厉声道,“面吃到。”
姥爷嘟嘟哝哝,“面吃到,狗吃啥嗫?”
“喝汤去。”我只能感叹,这严苛的想法……2022.05.02
早晨空气凉爽,太阳还没有高过凉棚,大半个院子是阴凉的。裁板房的门半敞着,一进门去,迎着一场温热气,伴随而来的是蒸煮杂粮的香味。蒸锅上蒸的是大花卷,火炉上煮的是小米粥。
一大早,小姨风风火火就来了,“那么个烂戈壁滩,咋么拾去嗫?那就大早上点葵花嘀嗫,队上电话喊上拾戈壁滩去嗫。有个啥拾头?葵花也点不完咧,啥时候让点?这个烂戈壁滩,到处是屎坑,到处是粪坑,那就环境整治嗫,整治成啥样子嗫?天天就把人整上,把人磨上,啥事情都干不成!”说了这么一通,又急急环境整治去了。
姥爷,“我们压薄膜去嗫,尕舅家的薄膜让野猪拱掉了。你去不去?”
李亚茹,“不去。”我得学习。
姥爷,“不去不去,啥都不去,啥都不会。贝贝那都跟那妈点葵花去咧。”
姥姥,“呐会嘀干啥嗫?不会就不会!”这怼得毫不讲理啊,但确实能让姥爷顿时哑口无言。
紧说着,姥爷就骑个小三轮车,带着姥姥去地上拯救被野猪拱掉的五亩地薄膜。所以我在想,野猪到底为点啥?薄膜下面能有什么?该出的种子也还没出。
我唤丢丢时,丢丢从一个隐蔽处的大纸箱里探出脑袋来,原是在棚底下找了个装了好多衣服的旧箱子,睡在里头,挡风、挡雨还保暖。这小东西,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总能给自己找到个温暖小窝,倒是给我出其不意了。
只是,头上的毛发少了直径一厘米的一小圆块,莫不是和别家猫打架给挠的?这不叫人省心的娃。
姥爷,“人就不停嘀扛土嘀嗫,想嘀赶中午扛完咧,结果还剩哈些,先回来吃饭咧。把人就腰疼腿疼嘀,那就种哈那么些子地。”
姥姥,“三亩地,不是一个野猪毁哈嘀吧?”
小姨,“几秒钟就毁一行子,快嘀啥一样。”
小舅,“几秒钟?你搁上拖拉机犁嘀嗫?”
小姨,“你看去,打个盹儿嘀功夫,立马一行子就莫有咧。”
姥姥,“那不是一个猪我觉得,两晚上能毁那些子?公本苗吃掉咧,莫有咧,那就换一行子,把苞米籽籽子都吃嘀干干净净嘀。”
姥爷,“养狗千日,用狗一时,我们家嘀狗也该上岗咧!晚上喂嘀饱饱嘀,拉到地上扯野猪去嗫。”
天天野猪野猪的,夏天是人睡在地旁边看着,现在夜里风大又冻,人没法看。刚开始种田,这野猪就开始祸害了。
李亚茹,“三点咧,这阵外面也热和嘀嗫,但是也不是特别热,刚刚好。”
姥姥,“就是么,到床上躺咧半个小时还把人冻嘀。”
姥爷,“拿个棒把门支住,风刮嘀‘邦邦’嘀。”
说着就出门了,骑上小三轮车,继续上地。姥姥早也跟个小鸭子似的“咯吱咯吱”走到前面去了。
在这个无遮无挡的戈壁滩上,除了石头,就尽是大风。风把三十米外结满了榆钱子的大树吹得东摇西晃,一转眼,姥姥走到路口了。姥爷的小红车终于开动了,追上去,二老的身影消失在前边不远处的岔路口。
做什么事都风风火火的,抓紧时间,一点也不犹豫。姥姥、姥爷总是有很多事情去做,摘菜也好,洗衣也好,发面也好……姥爷昨个挖了个坑,搭好木条、石块,在周遭栽上钢筋,围上木板,搭了个简易厕所。一会子叫我扶钢筋,一会子自己跑去找绳绳,忙了一整天。他们总会把一天的时间安排得很满,进进出出,忙忙碌碌。人跟着帮个忙,便从不觉得在这廖无人烟的戈壁上心中孤独了。
晚上一回来,姥爷便开始感慨:“老溜,干不动活溜。赶紧找工作呀,亚茹子,找个五六千嘀工作。”
“就考上咧,哪有五六千,发到手里就四千。剩哈嘀保险、住房公积金就交到咧。”
“女娃子么,买个房子干啥咧?”
“万一离婚嗫?”
“还莫结婚就盘算嘀离婚嘀嗫。你要好好过嗫,盘算嘀咋么过到人家前面去嗫。”
“啊……人生无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