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雪眼角还挂着泪,未及反应,陆为霜已经拉着他转身便跑。一片浓浓的阴影覆盖下来,那一刻给人一种错觉,就好像天倾覆了下来。沈行雪转头看去,只见一只体型庞大无比,几乎有这片树林一半大的远古异兽从树林深处走了出来。那异兽似狮非狮,似虎非虎,倒像是传说中的麒麟。双目赤红,像一个巨大的火洞。一口气呼出,腥甜的气息裹挟着林中的森冷朝着两人扑来,两人顿时被掀翻在地。
陆为霜眼前一黑,沈行雪匆忙爬起,道:“陆为霜!”
陆为霜缓了口气,伸手擦掉自己嘴边溢出的鲜血,道:“我没事。师尊,你先走,我在这拖住它。”
沈行雪道:“不行!要么你走,要么一起走!”
陆为霜无法,那异兽虎视眈眈看着两人一步一步靠近。更何况这林中危机四伏,沈行雪一人也未必安全。两人继续逃。那异兽一步踏出有几十丈远,每踏出一步便地动山摇一番。它粗吼一声,硕大的前爪拍向两人。两人顿时被拍飞在地。沈行雪登时摔得腑脏一阵疼痛。陆为霜道:“师尊!”
沈行雪咳了咳,伸手去够掉落在一旁的行雪剑,道:“没,我没事,不用管我。”
陆为霜眼神冰冷,道:“孽畜,敢在本座面前撒野!”他额间隐有魔纹闪现,周身黑雾缠绕。手在空中一握,一把通体漆黑的长剑出现在他手中。与此同时,他胸前也溢出越来越多的鲜血,脸色苍白。
异兽另一只前爪踩了下来,陆为霜一剑扫出,竟生生将异兽前爪砍去一只脚趾。异兽惨叫一声,似有天崩地裂之势。陆为霜也随着喷出一大口鲜血,驻剑单膝跪了下去。沈行雪手忙脚乱爬上前来,道:“陆为霜,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陆为霜嘴里流出的鲜血已经将他的手和衣袖全染红了,沈行雪一手的温热,烫得他简直不知如何是好。六神无主。只恨自己现在只是个凡人,若是从前,他至少还有一战之力。
陆为霜道:“我还好。师尊,我们快走。”
“好,好。”沈行雪急忙将他扶了起来。
异兽前爪脚趾被砍去一只,愤怒异常。一阵怒吼过后,竟朝着两人狂奔而来。那一刻,几乎整座天山都震荡起来。两人跌跌撞撞跑到一处沼泽之前,再无去路。
沈行雪看看前方沼泽,又看看后方追赶而来的异兽。难道今日他们两人就要葬身在此了吗?如果还可以像五百年前与祟神涅天那样,他会毫不犹豫的做出选择。可如今他没有了这种能力。再者,从前原以为他死之后,陆为霜即便人生有坎坷,也不过是些寻常。谁知竟生出这许多事端。再来一次,得知这些,他死也记挂着难以安稳。
异兽本来的身形映在他的眼中,一时之间,三世倥偬走马观花。只有一个陆为霜浓墨重彩地烙印在他的生命中。他很少求过什么事,唯一一件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了。如果最后的结局是一同赴死的话,那也只能接受了。只是在临死之前,只想把生前未尽之话说出来,以免留有遗憾。他脑中千回百转,不过一瞬。想清楚这些,便转头道:“陆为霜,你听我我说。”
然而,他刚说完,陆为霜便道:“师尊,你听我说!”
沈行雪一愣。陆为霜道:“你用行雪剑御剑而出,我在你周身附上魔息,没有谁能伤得了你。你缺钱缺用,都去魔界拿,那些金银珠宝你都拿乾坤袋装走,可保你子孙世世代代荣华富贵,衣食无忧。”
沈行雪愣愣道:“那你呢?”
陆为霜道:“不用管我。”
沈行雪道:“可是……”
陆为霜道:“师尊!我血债滔天,本就为天道所不容。今日我除掉这个祸害,保你出去。还你教导之恩,也算是赎罪。”
沈行雪愣愣地看着他,随后猛地扑上去抱住他,道:“不!就算是死,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陆为霜鼻子一酸,将沈行雪从身上扒开,道:“师尊!”
正在这时,那异兽已经奔至近前,有了前趾之鉴,它不敢再向方才那般直接用脚来拍向两人。而是俯首张开了血盆大口,朝着两人吼出一声震怒。吼声中带着来自远古异兽的威压,听来简直叫人心胆俱裂。沈行雪一介凡人若是被这阵吼声所波及,必定当场身亡。
陆为霜眼中一冷,立刻将沈行雪拦至自己身后,手中黑剑插入地底。地面以黑剑为中心向四周开裂,一路朝着异兽而去。两道威压相撞,异兽吼声一滞,陆为霜心口一痛,口中喷出鲜血,而黑剑上竟裂出了一条缝!
沈行雪道:“陆为霜!”
异兽吼声不过稍有一滞,很快就卷土重来。怒意更甚。大约得知对手已到强弩之末,它再次抬起前足踩了过来,誓要用自己被断趾之脚亲自将罪魁祸首踩成肉泥。陆为霜咬着牙,尝试再次催动法力,却再次喷出一口血,鲜血染红了行雪剑一半的剑身。
沈行雪泪眼模糊道:“陆为霜,好了好了,不用再强行动用法力了,不用了……”
黑影遮天蔽日地将两人笼罩。陆为霜紧紧握着黑剑,那上面的裂纹越来越多。忽然之间,一道刺目的光芒从两人之间乍现,行雪剑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一剑将异兽的脚底贯穿了个窟窿!
那异兽痛呼一声,踉跄后退了几步。行雪剑却没给它反应的机会,一剑化万剑,以包围之势朝着异兽胸口直刺而去!最终万剑归于一剑,没入了异兽胸口之中。光芒随之消失。
沈行雪与陆为霜看着长剑消失之地,林中一片静默。忽而,又有万顷光芒从异兽胸口处迸发出来。刺目白光中一声惊天动地的兽吼。片刻后,光芒渐渐消失,异兽轰然倒地。空中漂浮着一团光点,随风一吹便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