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其上者得其中,求其中者得其下?”
月灼大手一挥:“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目标必须定得高!这样实际做起来哪怕打了折扣,也还是能完成得很高。”
“你说得也有道理。”月夕点点头,“每个人的修炼方式都不一样。”
万海学城主张包容自由,别说想考三十门,就算一门不想考,照样也是可以出师的,因为每个人生而不同,有不同的节奏。
那位衡中转来的小师妹的娘亲刘阿姨,似乎也正是对这种学女所拥有的绝对自主权感到十分不习惯。
不过事实上,那位大娘的担忧十分多余,万海学城里没有人因为“没人盯着”就成天无所事事,每个学女都很忙碌充实。有一大堆有趣的事情等着要做,很少会有人选择无聊呆着。因为知道自己不想做不会有人逼自己做,所以毫无压力,有足够的热情和好奇把自己感兴趣的都试一遍。月灼时常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十年就过去了,眼看着都要出师了,她还有好多事情没来得及尝试。比如有师姐组织的神出鬼没的即兴演戏,认识不认识的师姐妹都可以上台来即兴表演一番爱恨情仇;又比如巧工学坊每年的老把戏“寻宝”,只要破解她们在漫山遍野设下的机关迷阵,就能找到她们精心埋下的不值钱的破烂“宝藏”。遗憾的是,以后出了师,就再没机会体验这些小游戏了。
月灼和月夕快走到寝楼时,看见了方才那个从衡中书院转来的小师妹。
“刘兴盛!”月灼招呼道。
小师妹也认出了她们:“月灼师姐,月夕师姐。”
月灼伸长脖子张望:“你娘走了?”
刘兴盛点点头:“她回去了。”
“你在学城还习惯吗?”月夕关切地望着这个十三岁的孩子。她刚刚开始像一棵小树一样抽条,胳膊腿都细细长长的,一张脸庞还很稚嫩。很难想象她从幼年时就要隐瞒自己的性别,在一个以自己性别为耻的书院里装作男孩,只为获取一个她本该天生就拥有的读书机会。
“我喜欢凰族的人,也喜欢凰族的文化,在学城的这一年是我过得最幸福的一年。”刘兴盛看起来像个小大人,“虽然有很多地方要适应,有很多新东西要学,但我都很乐意。”
“你不必背负你娘的期许,她若是喜欢大官,让她自己去当大官就是了,她不应该将愿望强加于你。”月灼认真地对她说道。
“我知道的,方才沈和容城主也和娘这样说明白了。”刘兴盛想了想,“我现在最喜欢的是缝织锦布,不过我也不知道我会喜欢多久。”
月夕温声道:“不用考虑那么多,不喜欢了就换一个更喜欢的事情做就好了。”
月灼心念一动:“师姐今天心情好,送你一个宝贝。”她打个响指,“月夕,让她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清定棱镜】。”
“清定棱镜?”刘兴盛眼睛一亮,“是传说中能够看见天下所有宝藏埋藏之地的神器吗?”
传说创生之神女娲有三件宝器——清定棱镜、无垠之杯和金线甲,找齐这三件宝器就能得到女娲的圣器灵乳瓶。即使远在千里之外的蛟族孩童也听过这个神话故事。
“他们蛟族人都肤浅又短视,你别跟着他们学坏了。”月灼神神秘秘地凑到刘兴盛耳边,“真正的清定棱镜,可比这要强大一万倍。”
月夕从袖袋里掏出一截水晶制的三棱镜,在手中捂了片刻,随即交给这位蛟族来的小师妹。
刘兴盛好奇地接过来。
阳光透过棱镜,在虚空中折射出一个刘兴盛的幻影,看上去就像是她的镜像。
和真人不同的是,这个幻影显得十分空灵。
月灼凑上去仔细端详幻影。
“果然,你身上有一条寄生的愧疚之兽。还好,还很细小,不算问题。”月灼一边观察一边说着,倏地出手,从刘兴盛的后脖颈扯出了一条暗蓝色的章鱼。
“啊!!!”刘兴盛被吓了一大跳。
“你们在变法术吗?”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摸着自己的后脖颈,竟然摸到了一个细小的伤口和些许湿润,将手摊到眼前一看,是一滩蓝色。
章鱼被抽出的那一瞬间,刘兴盛觉得自己的脑子清楚了很多,就好像一直以来自己的脑海里面都萦绕着一团不浓不淡的雾,而现在,这团雾突然消散了,世界骤然变得清晰。
月灼把章鱼放到刘兴盛手掌上,和头发丝差不多细的章鱼很快化成一滩水,消失不见。
“这是愧疚之兽,寄生在人身体里会使人时常觉得愧疚、对不起别人、不敢自己做主。这种仸兽在蛟族人身上很常见。不用担心,拔出来就好啦,你身上这条很细微,不会损伤你多少元神。”月夕对刘兴盛说道。
一旁的月灼还在仔细端详棱镜投射出的幻影:“灵台有一点点被孝兽寄生的种子,但很少,连一枝抽芽的藤曼都没有,可以忽略不计。”她又绕着幻影转了一圈,“没有弱恋兽寄生痕迹,没有昏囚兽寄生痕迹。”
月灼看了一眼刘兴盛,真心赞叹道:“你出身蛟族,灵台能如此干净。你娘真是一位奇人,也真的很爱你。”
刘兴盛有些羞涩又有些娇傲:“我知道。”她娘虽然有时候脾气大,但她知道娘是真的关心爱护她。
想了想她又说道:“我家祖上是凰族人,老家在临湘城,大概几百年前有一支迁到了北岸。”
“那我们算半个老乡啊。”月灼笑道,“我老家也在临湘城。难怪你娘这么有胆识,坚持把你送进我们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