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谁也不知道它们跟在后面多久了,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盯上了他们。
狼群越来越近。
周定山和王润香都紧张地举起了柴刀。
寒风呼啸着,漫天飞雪中,狼群闷声不响地逼近,最终停在雪洞外约莫百米开外。一共八头狼,有大有小,有老有少,各个饿得精瘦,眼冒绿光地盯着这里。
小老虎和大黄也缓缓凑到两口子身边,紧紧盯着远处的狼群。
两个成年人,一头老虎,一条狗,狼群有点忌惮,一时间没敢动手。
双方就这样对峙着,谁也没有动,仿佛成了石雕。
天色渐晚,暴风雪的天气,天黑的比以往更早。
狼群渐渐有些暴躁,仿佛已经安耐不住。
周兰揪着一颗心,只听头狼忽然“嗷”地一声戾叫,其中四只狼就利剑一样穿过风雪冲了过来!
“润香抓紧刀!能砍哪里砍哪里!”周定山冲妻子喊了一句,紧接着就冲出了雪洞。
王润香也紧跟着冲入了风雪里。
小老虎紧随其后冲到洞口,朝着狼群的方向示威地低吼一声。
攻击的狼只是停顿一瞬,又继续朝周定山和王润香冲去。
它们分工明确,先把两人冲开,然后一头老狼缠住周定山,另外三头全都朝着王润香扑过去,很显然,它们的目标是更为柔弱的王润香。
王润香抡圆了柴刀,朝着其中一只就劈头盖脸地砍了过去。
“咔吧”一声,其中一只狼的肩骨被砍中,鲜血滋出来,喷了满地。另外两只毫不停顿,一只咬住她的腿,一只龇着牙跳到王润香的身上,朝着她的脑袋就咬了下去!
“啊!”王润香惨叫。
周兰急急掀开被子,刚一起身,整个天旋地转,又一头栽倒在地上。
“润香!”周定山朝王润香跑去,大腿紧跟着就被缠着他的那只狼给咬住了,棉花套子混着皮肉一下子都崩了出来!
他回身朝着狼头劈了过去,狼后退躲开,他劈了个空,然后那头狼又一个飞扑,咬住了他的胳膊,和他缠斗在一起。
小老虎见势,再不顾得守着周兰,两步冲向王润香,将王润香扑倒在地,然后一口叼住她头上那匹狼,狠狠甩到一边,紧跟着再去赶另外两匹,三匹狼刹时都和小老虎缠在了一起。
远处观战的四头狼也不再旁观,一头分去缠着周定山,另外三头再度朝着王润香扑去——王润香已经重伤,它们今天对她势在必得!
大黄凶神恶煞地躲在洞后,“汪汪汪”地狂叫。
寒风呼呼地将血腥气灌进来,周兰内心焦灼无比,她撑着晕眩的脑袋,终于摸到了角落里的弓箭,是父亲的那把重弓。她紧紧地握住它,拖着箭筒爬出了洞口。
不远处,父亲砍死腿上的老狼,刚转身想去解救母亲,却又被一匹新狼重新缠住。
小老虎背上甩着一只狼,身前缠斗着一只,还有一只在伺机往它身上冲。
母亲滚在雪地里,双手死死握着柴刀,对着扑过来的三头狼挥砍,勉力护着自己的头部。
周兰靠在雪洞旁,将箭搭在弓弦上,用尽全力拉开弓,这一次,她的手不再抖了。
这一刻,她的内心却感觉前所未有的平静。再没有其它任何复杂的畏怯和悲悯,也没有愤怒和焦灼来干扰她的内心,她眼睛注视着箭头的方向,无比清醒的,冷静的,松手,放箭。
“嗖”地一声,冰冷锐利的箭头穿过风雪,恶劣的天气丝毫没有影响她的发挥,箭头精准地射入了王润香身上那匹狼的肚子里。
“嗷——”一声凄厉的狼叫。
紧接着,第二支箭,第三支箭也跟着飞了过来,全部射中狼肚子。狼虽没立即死,但也战力大减。
其他几头狼萌生退意。
周兰手上不停。
“嗖——”第四支箭射掉了小老虎背上那只狼。
“嗖——”第五支,射中了小老虎身边那只还未攻击,正转身要逃走的狼。
周定山满手满腿都是鲜血淋漓,终于砍死了缠着他的第二匹狼,他踉跄着跑到王润香身边,把那三只被射中但没死透的狼都给捅死了。
一直和小老虎缠斗的那只狼,也让小老虎咬的满身是伤,断气死了。
八头狼都死了,天地俱寂,只剩风雪声。
周兰脱力地放下弓箭,父亲的弓太硬,射完五只箭,她的两条胳膊都在抖。
雪地里鲜血横流,有狼血,有人血,也有虎血。
周定山走到妻子身边,跪地上查看她的伤势。除了一直紧紧护着的头,王润香的手上,胳膊上和大腿上都受伤严重。
“润香!润香!”周怀安喊她。
王润香喉咙里痛吟了一声,放下手臂,她的意识还在,只是身体上的疼痛令她痛的动都不敢动。
周定山把妻子扶起来,回头对周兰喊道:“兰兰,去把吃的用的拿上,我们马上离开这!这血腥气太重,再招来野兽,我们都得死在这!”
周兰此时才看见,父亲的背后鲜血淋漓的,都是深深的爪印。
她重重地应了一声,起身回到雪洞里。
行李太多她自己拿不完,只带上了被褥火柴干粮铁锅,再想想父母和小老虎的伤势,所有的药也全都拿上。
雪越发的大。
周定山扶着妻子,周兰背着必要的行李,小老虎和大黄跟在后面,一行人顶着疾风暴雪往新营地的方向走。
暴风肆虐,吹得人几乎寸步难行。
周怀安眼前阵阵发黑,寒冷加上失血,让他的身体已经快到了极限。他咬着牙,一步步地往前挪,心中全部的信念就是新营地,只要到新营地就好了,新营地有柴,有避风保暖的庇护所,只要到了新营地就一切都好了!
周兰跟在后面,状态也好不到哪去。她的病本来就没好,又经历大起大落,情绪和精力严重消耗,此刻脑袋晕眩又恶心,走路都走不稳,全靠毅力在撑着。
就这样不知走了多久,他们穿过树林,走到山坡的另一面,在坡下的方向,周兰终于看到了位于坡底深处的新营地。
那是一个四角锥状的木屋,除了入口的位置,此刻它完全覆上了白雪,它白的就像一束黑暗尽头的光,刹那照进精疲力竭的旅人心里。
在看到它的那一刻,周怀安骤然轻松下来,强撑的那口气顷刻就散了,两眼一黑,顺着山坡滚落了下去。
“爹!娘!”
周兰连忙去追,但还没跑两步,整个世界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
她连忙扶住旁边的树干,稳住身形。
不能倒下去,不能倒下去,父母晕倒了,她现在是唯一的希望,绝对不能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