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里的房子底下没有饲养牲畜,只堆着一些烧火用的柴火,大队收一天一块钱让他们住着,管每天两顿饭。
他们在大队休息了两天,恢复了体力后,跟当地村民换了些干粮,就准备进山了。
介绍信上写的是来这里看病,并不是去山里采药。
书记倒也没有为难他们,只是叮嘱他们进山要小心,不要跟村里采药的人家发生冲突,以及采的药一半归大队,剩下的一半才是他们自己的。
这个分成和小坳村一样,各地的山区差不多都遵循着类似的规则。
于是,在第三天的清晨,一家三口就背上行李,拿上柴刀和弓箭进了山。
与屏母山不同,屏母山还在春天,这里已经进入了初夏。山里草木疯长,各种蝴蝶飞虫上下纷飞,小鸟叽叽喳喳的一路上在枝头闹个不停。
与之相对的,百里外的雪山上,寂静的只有鹰隼才会偶尔在此停驻。
山上的雪一年又一年地落下来,高海拔令这里的温度常年维持在零度以下,积雪终年不化,云雾升腾。雪峰高高地耸立在天幕之下,就像垂在天幕下的北斗七星,忠诚地指引着它所在的方向。
周兰他们要去的,就是雪山的山脚,他们当初确定的领地范围就在雪山山脚下。
这一路过去要走上七八天。
他们白天赶路,晚上搭帐篷休息。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周兰在期待之外,心里也越来越忐忑。
一年时间不见,不知道小老虎还在不在领地里,不知道它有没有受伤,再见面,不知道它还会不会记得她。
最后一夜,周兰和父母睡在树枝搭成的帐篷里。
帐篷周围烧着熏蚊虫的艾草,漆黑的树枝上,同样漆黑的天幕上闪烁着点点的繁星,她望着天上的星星,很久都没有睡着。
第二天天亮,吃过早饭,他们继续拔营往前走。
绕过半山腰,进入密林,在昏暗不辨方向的林子里一直走,走了一上午,终于接近了领地的边缘。
周定山爬上树,透过树林的间隙,视线里的雪山已经很近了,山顶上云蒸霞蔚,看起来一派严冬的寒冷景象,与山脚下的湿热气候完全不同。
他蹭蹭脸上的汗,从树上爬下来,确定道:“这里应该就是领地边缘了。”
再往前走,就是小老虎的领地范围了。
前面的林子和这里没什么不同,都是幽深的光线,虬结的藤蔓。但看过去,总觉得似乎更加幽深晦暗。
前面等着他们的,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周定山严肃地叮嘱:“再往前我们都要小心点,老虎毕竟不是人,野外过了一年,它不见得还像以前那么温驯。”
“好。”
周兰压下心里的踟蹰,跟着父母继续往前走,大黄也安静地跟在后面。
林子很茂密,也很安静,只偶尔能听见几声鸟叫声。
往前走了不知多久,渐渐的,树林里连鸟叫声都没有了,周围一切都静的厉害,只剩他们的脚步声在回荡。
过分的静谧令三人一狗都感觉有些不安,他们停下来,渐渐听到另一种声音在远远地靠近。
那是一种混合着灌木枝被拨开以及草叶枯叶被踩踏的声音。
他们循声看过去,不多久,一头凶猛高大的老虎破开树丛走了出来。
那是一头明显已经成年的老虎,有着更宽的面部,更清晰的黑纹,眼部瞳孔凝成一点,其余虹膜全是冰冷的金色。
夫妻俩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轻声问:“兰兰,是它吗?”
周兰也不确定,树丛里的老虎给她的感觉是完全陌生的,眼神冰冷,体型雄健,没有一丝熟悉的感觉,但它身上的条纹仿佛又有一点小老虎曾经的影子。
到二十米开外时,它驻足停下了脚步,然后就站在树丛间,动也不动地看着他们。
周定山和王润香紧握着手里的柴刀,大气也不敢喘,如果这不是小老虎,那他们将要面临的,就是一头真正的可能会吃人的猛虎。
周兰心口也砰砰直跳。
她紧紧辨认了它一会,试探着往前走了走。
那头老虎见状却往后退了退,但它只退了半步不到,紧接着,它就像离弦的箭一样,朝着周兰飞奔而来。
“兰兰!”夫妻俩惊叫。
话音刚落,下一刻,周兰整个就被老虎扑倒在了草丛里。
高大的老虎热情地贴着少女,脑袋亲昵地在她的脖颈间蹭来蹭去。
周兰回抱住它毛茸茸的躯体,胸口全都被喜悦充盈满了。
是小老虎,真是她的小老虎。
它还好好的,它还记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