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来不及撤离的行人狼狈跑过,溅起一片片水花。
汤姆冷眼旁观,心中却升起一种莫名的愉悦——他喜欢这种暴烈的天气,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冲刷得干净了一些。
背后争吵的声音更加剧烈了,哪怕在这样嘈杂的雨声中也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是一个女人尖利的咒骂混杂着一个女孩断断续续的尖叫。
“你这个小贱人,你就跟你那个死鬼父亲一样让人恶心!我就不应该生下你这个吸血虫!”
“你怎么还有脸赖在我家里?出去!我叫你滚出去!”
“你还敢用那种能力对付我?我一辈子就是被你们父女的把戏毁了!”
紧接着是一阵撕扯和追打的声音,混乱中似乎有个酒瓶被砸碎了。
砰的一声巨响后,一切都寂静了几秒,然后是一阵拖拽的声音。
汤姆警觉地跳下窗户,侧身躲到死角里。
一旁的门被暴力地推开了,一个女孩的身体被扔了出来,在地上滚了一圈。
她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紧闭着眼睛,脸上都是血污。额头显然被什么重物击打过,散开的黑色头发中夹杂着碎玻璃。
汤姆的瞳孔微微收缩,但他并没有动。他见过太多类似的场景——贫穷、暴力、绝望,这些对他来说早已司空见惯。
但是谋杀,还是第一次。
如注的雨水不停浇灌在女孩惨白的脸上。她似乎被这全身的冰凉刺激得有一瞬清醒,皱着弯弯的眉头,嘴唇翕张着,小声叫着什么,左手的食指抽动了一下。
汤姆注意到那上面戴着一枚银戒,由一条银蛇以令人着迷的弧度环绕一圈形成。
门还是大开着,屋子里的妇人一直在门口来回踱步,神经质地念叨着。
“……是你们逼我的,都是你们的错,是你们逼我的!要不是因为你,他怎么能不告而别?”
汤姆警惕地缩在墙角。
附近再没有能躲雨的地方,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瓢泼大雨淋湿透彻,苍白的嘴唇不由自主地发着抖,只想找个机会再躲回窗台里。
这个妇人突然快步走进房间去了,然后很快又带着一个巨大的装土豆的麻袋折返回了门口。
她吃力地扛起这个昏迷的女孩,把女孩装进袋子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大雨中离开了。
汤姆站在冰冷的墙角一动不动,直到妇人的脚步声在嘈杂的雨声中完全消失了,才终于又找到机会钻进了窗台里。
……
天已经黑透了,雨终于变小了。汤姆跳下了窗台,朝着伍氏孤儿院的方向飞奔。
然而,在经过一条巷子的时候,他听见巷子里模模糊糊传来女孩的呼救声。
“救命...救命......”
巷子深处的阴影中延伸出几缕黑发,一只苍白的手暴露在歪倒的麻袋外面。
即使在雨后伦敦模糊的天色里,汤姆也一眼就凭借手上的银蛇认出了刚刚那个被装进麻袋里的女孩。
脚步声在巷口顿了一顿。
被雨水泡胀的粗麻纤维渗出暗褐色的污渍,女孩无意识地呻吟着。
汤姆的皮鞋在距女孩三英寸处停住,他确认四周没有人后,蹲了下来。
腐坏的土豆味混着血腥气灌入鼻腔。
汤姆轻轻摘下女孩手指上的戒指,银蛇在雨水中闪烁着黯淡的光芒。
女孩好像感应到有人接近,挣扎着拉住了汤姆的右手。
汤姆皱了皱眉,微微用力,甩开了女孩。
麻袋的挣动激烈了一些,女孩虚弱的呜咽像被掐住喉咙的幼猫。
"求..."
“谁在那儿?”
巡警的呵斥从巷口传来,煤油灯在雨幕中晕开一团昏黄的光圈,汤姆听见了急重的脚步声接近。
汤姆像猫一样迅速又无声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