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又过了一个月,她的母亲玛格丽特终日只是喝酒,喝多了就流泪、哭诉、摔打东西或者打骂艾丽。
艾丽从她的话语中隐约能猜到她父亲抛下母亲和她走了,她有些不安,想要赶紧攒钱离开。
可是就在几天前一个暴雨天,玛格丽特喝了太多劣质的杜松子酒,咒骂着挥起酒瓶就把她打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艾丽在一个巷子里面,又痛又冷又饿。手上陪伴她一个月的银蛇戒指也不见了,她一直小心藏着,或许终于被她母亲发现,拿走换酒钱了。
时值入冬,刚下过暴雨的伦敦寒风刺骨,艾丽被扔出来时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裙子,只好用四处漏风的破麻袋裹住身体。
好在艾丽很快被一个好心的巡警发现了,不仅给了她一件旧外套,还承诺把她送去孤儿院。
“跟上我,艾丽”科尔夫人不耐烦的话语拉回了艾丽飘远的思绪。孤儿院的铁门打开了一道缝,科尔夫人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艾丽的鞋底在地砖上拖出两道冰凌的湿痕。她跟着科尔夫人穿过破败的拱门,裂口处粘着团灰扑扑的蛛网。灰暗的走廊每隔十英尺便有个铁艺烛台从天花垂下来,铜盘里凝固着烛泪,显然已经很久没燃烧过了。
玛莎的酒气比人影先撞进鼻腔。
厨房门开后,艾丽看见一个裹在油污围裙里的女人正用长柄勺搅动铁锅,铁锅里咕嘟咕嘟煮着燕麦粥,或者说燕麦汤更合适些。锅沿还粘着不知名的焦褐色菜叶。
"新来的孩子?"她突然转身,铜勺在艾丽额前两英寸晃悠,"夫人,恕我直言,我们养不起更多孩子了。"
科尔夫人用食指敲了敲案板:
"给她找条像样的围裙。玛莎,你不是总抱怨孩子太多吗?以后她就是你的帮手了。她可以帮你照顾孩子,做杂活。艾丽!"当叫到她的名字时,科尔夫人突然提高了声音。
艾丽急忙走上前,有些害怕地看着眼前穿着围裙的高大女人。
玛莎没有立刻看她,而是看向科尔夫人。见科尔夫人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玛莎撇了撇嘴,才低头看向艾丽。
“你叫艾丽是吗……好吧,去,去把角落里那块蓝围裙围上,跟着我,我先带你看看洗衣房、锅炉房怎么走,之后我再给你找个房间。”
……
玛莎领着艾丽穿过拱廊,艾丽注意到这座维多利亚式建筑呈回字形结构。中央庭院里枯死的山毛榉枝桠刺破雪幕,四周围绕着三层高的灰石建筑。
洗衣房潮湿的石灰墙上爬满霉斑,玛莎把沾着呕吐物的童鞋丢进搪瓷盆,看着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的艾丽。
“艾丽,过来把这双鞋洗了。”
艾丽挽起袖口。她将开裂的棕毛刷蘸着皂角粉,顺着鞋带孔转圈擦拭的动作让玛莎挑起眉毛——这孩子显然精于此道,连鞋舌内侧的污渍都没放过,最后冲洗时只用了拇指盖大小的香皂。
玛莎的表情肉眼可见得好了一点。
之后,玛莎带着艾丽来到了主楼的大厅。
主厅挑高的穹顶垂着蛛网,左边是两排木制桌椅,墙上挂着歪斜的黑板,粉笔槽里躺着几截发黄的粉笔头。右边是一排餐桌,飘着陈年油脂的气味。
所有的一切都看起来冰冷、破旧不堪。
大厅东西两侧各有相应的楼梯,玛莎让艾丽走进西边楼梯下方的杂物间拿了一床薄薄的被褥。
“拿上你的被子。这里是大厅,是孩子们吃饭、上课的地方。女孩住在二楼,男孩住在三楼。”
现在已经是深夜,整个孤儿院都静悄悄的。艾丽原本以为玛莎会让自己住在二楼的角落,没想到玛莎直接走上了三楼。
“二楼已经满了。还好,三楼还有一个空房间。”玛莎指着一扇掉漆严重的木门,对抱着被褥的艾丽说,
“你以后就住这吧。明天记得6点起床来洗衣服。”
艾丽推开了呻吟的门轴,陈年灰尘像雪花一样簌簌坠落。
五平米的空间里,铁架床的弹簧刺破棕垫,窗玻璃裂成蛛网状,一个生锈的铁柜立在门后。
艾丽用旧报纸裹住手掌擦拭了窗台,掀开了霉变的床单,把发硬的被褥铺在勉强清理出的床板上。
会不会见到小汤呢?
抱着这样美好的幻想,这一夜,艾丽睡得很沉。
此时的她对魔王的残忍还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