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拽着两人一路躲躲藏藏,总算到了他家。
看着残破的小院,篱笆墙已经没了大半,两边房顶上的茅草已经掉落,只剩下光秃秃的屋梁,在月光下显得惨淡。
可以看出小孩家以前很大。
相较寨子里的万家灯火,此处有些冷清。
常齐扫了眼小孩家四周,位于全寨子的最高处,显得孤零零的。
“小孩,你家大人不在家?”屋里连个灯也没留一盏,显然是没人。
“我没有大人。”刚才还很活跃的小孩突然安静下来,吱呀一声推开房门,进去摸索了一阵,屋子里传来昏暗的光。
常齐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拍打了一下嘴,跟在瞿昙身后进屋。
小孩把灯放在一边,又将床榻上的小桌子搬走,才空出一张足够躺下三个人的床榻。
“我家没别的房间,今晚就把我的床分给你们睡。”说完,他自己爬到一边,好像在告诉两人,自己就睡那。
瞿昙和常齐面面相觑。尤其是常齐,他还没跟王爷挤在一块儿睡过,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瞿昙率先脱了鞋,挨着小孩坐下,把靠墙的一边让给常齐。
“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原以为他会不搭理自己,安静了一阵过来,传来闷闷的声音,“东宝,我爹给取的。”
刚还说家里没有大人,现在又冒出个爹,常齐有些摸不准这小孩到底哪句话是真。
“你刚才不是还说家里没大人吗?你爹去哪儿了?”他试探地开口。
东宝坐起身,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不知道,没见过。”
嘿这小孩……
常齐觉得他诚心跟自己过不去,“那你怎么知道东宝是你爹给你取的名字?”
“我娘说的!”东宝拔高了音量,一副很不服气的样子。
“那你娘呢?”
这回他没有再说话,常齐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可能又说错话了,没好气地拍了一下嘴,不再多话。
东宝沉默了良久,才缓缓抬起头,看向刚才被他搬走的桌子,那上边放了一碗发了霉的白米饭,还有些已经看不出是什么的野果子。
“去年冬天下海捕鱼,溺死了。”
常齐张了张嘴,没再吱声。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这小孩明显不需要,至于别的……他好像也做不了什么。
瞿昙才发现那桌子上除了供品,还有一把刀,指着那把刀道:“那把刀是你爹的东西?”
东宝觉得这位哥哥比旁边那位更讨人喜,还是愿意回答他的话,遂点了点头,“我娘说我爹是英雄。”
想起刚才东宝对常齐那把刀的熟悉程度,瞿昙心里有个大胆猜测。
“我可不可以看看那把刀?”
东宝下意识看向常齐,视线落在他怀里的刀上,犹豫过后才跳下床,取来刀递到瞿昙跟前。
常齐也凑上前来,这把刀虽材质不如他的好,甚至磨损严重,但暗扣却很醒目。
这是大昭的兵刀!常齐瞳孔一紧,不可置信地看向东宝。
他爹是大昭的兵。
瞿昙看过刀就双手奉还给了他,东宝拿过来继续放回桌上。
“你是因为他的刀才帮我们的?”瞿昙指了指常齐那把刀。
东宝看了他一眼,没有反驳。
“东宝,你娘可有给你说过关于你爹的事情?”瞿昙眼神微暗,小孩刚才说过,没见过他爹,说明他爹在他还没记事的时候就去世了。
他有些营养不良,长得瘦弱,看不清年龄,应该不过十二三岁,时间倒是和当年的抗倭战争对得上。
东宝摇了摇头,“娘只说我爹是英雄,别的就没说过了。”
瞿昙知道自己的判断没错,当年那场战争果然有问题。不出意外东宝应该是当年东日岛上驻军的后代,分明是英雄的后代,他的母亲却要费尽心思隐瞒身份,这背后到底有什么隐情?
朝廷当年给战死的将士拨了一大笔抚恤款,不至于日子这么艰难。
“东宝,你在岛上可还有亲人?”他摸了摸东宝的头,有些心疼这孩子的身世。
东宝摇了摇头,娘离开后,他再没有亲人了。
瞿昙怀疑东日岛上像东宝这样的孩子还有很多,为了活下来,不得已隐瞒身份。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之前说的大老爷是谁?”
东宝立马把食指放在嘴边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似乎很害怕那位大老爷。
“大老爷是很厉害的人,专门抓来集镇外乡人,每个月都会上门收取保护费。”
“保护费?也没见他保护你们啊!”常齐觉得不可思议,东日岛好歹是大昭国土,竟还存在这样毫无王法的地方。
“怎么没有?抓你们这些外乡人呀!”东宝歪了歪脑袋,笑得一脸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