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裴湛这辈子没做过这么美的梦,一切的好事都要有相应的代价交换。
乔青莲生了他,他就要用自己的余生给她擦屁股堵窟窿,因为她是妈,是他生长的地方,是他没法摆脱的淤泥。
那陈国俊对裴湛来说是什么呢?
是恩人。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恩人。
陈国俊拼尽全力去培养陈嘉澍是因为他陈,是家族企业未来的继承人,是他陈国俊的儿子。
那裴湛是什么?
他有自知之明。
他与陈嘉澍绝不可能相提并论。
所以这一切都是他欠陈国俊的。
今天欠下多少,未来就要加倍去还。
裴湛就只有一条命,没用又不值钱,他不知道未来的陈国俊要什么,所以现在的他不敢对这些好照单全收。
他是真的怕自己还不起。
……
周日在林安静带着裴湛去看过中医,她家算是中医世家了,爷爷是宁海有名的老中医,已经不轻易看诊了。
替裴湛看诊的是林安静的爸爸,裴湛的舅舅。林父说裴湛这么长期地发烧是心病,五内郁结,郁结之发不出来,只能发热散郁。
他开了几帖药,交代了裴湛几句话,就让裴湛回去静养了。
陈嘉澍都不太能理解。
裴湛这才多大的人,他到底有多重的心啊?因为郁结断断续续发烧烧了五天?
其实这一场低烧持续了快九天,在周二那天晚上才算是落下帷幕。
可能是裴湛做心里的郁结消散了,又或者是他的身体终于不堪重负开始自我保护。反正持续了多日的高热终于退了。
陈嘉澍给他测了体温,说:“三十六度八。”
裴湛小口小口喝着阿姨给煮的粥,有点烫,他喝两口就要吹一吹。
“你还晕不晕?”陈嘉澍把温度计收起来。
裴湛说话也透着一股虚弱:“现在不晕了。”
陈嘉澍坐在他对面,问:“你前几天在生病,我不想问太多,但是现在你好了,我有事要问你。”
裴湛停下喝粥的动作,无辜地看着他。
“舅舅说你是心里的事情太多,积压久了忽然爆发才发这么久的烧,”陈嘉澍面色严峻,“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发烧脑子会烧坏的?”
裴湛有点呆愣愣地看着他。
“吃了那么多药,对你自己身体的损害也不小,”陈嘉澍语气不善,“你这么大人了心里也没点数吗?”
“我……”裴湛的勺子在碗里转了转,最终没说出口。
陈嘉澍手臂撑在桌上,问:“所以你到底是把什么事藏在心里了?高考?大学?出国?还是别的什么?总不能是我吧?我逼你出国所以你生病了?”
裴湛人烧的都要晕过去还在坚持刷题。
陈嘉澍其实更倾向于他因为高考压力太大才会这样,毕竟每年高考跳楼的人都不在少数。
裴湛因为这件事发烧也不奇怪。
但是陈嘉澍转念想想,又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他应该是漏掉了哪个环节,所以到处都让他感觉别扭。
陈嘉澍目不转睛地看着裴湛,问:“你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什么?”
裴湛有些沉默,他抿了抿嘴,半天也没说话。
陈嘉澍坐在他对面看他。
裴湛默默吃了一口粥,说:“没什么的,就……就快高考了,我、我紧张。”
“你紧张就把你自己弄成那样?你烧成那个样子,难道很适合去高考吗?”陈嘉澍不解地皱眉。
裴湛低头,依旧倔强地一言不发。
陈嘉澍看他这幅样子心里就来气,他冷冷瞥了眼裴湛,说:“你这个状态,别说高考,模拟考还不知道能不能好,华腾内部摸底下周二,我倒要看看你能考个什么分数出来。”
裴湛喝粥的动作一停,他有点求饶地说:“哥……”
……
摸底考试考了三天,三天来陈嘉澍都没有太搭理他。
这个人有点太骄傲,一露面就全身上下写着“来哄我”三个大字。但裴湛真的靠过去少爷又一把将他推开。
这段关系简直像回到了一年前。
裴湛尽力想修复,但实在不知从何下手。光是考试的事情就已经把裴湛的心力耗尽了。他想和陈嘉澍说话,可是一靠近陈嘉澍就说:“你题写完了?”
裴湛被问的一时沉默。
没有。
他还有好多卷子没写。
但他也想跟陈嘉澍一直待在一起。
他总是走神想到陈嘉澍。
想生病时候照顾他的陈嘉澍,想数落他不好好照顾自己的陈嘉澍。
爱好像会让人上瘾,这段时间的热恋给了他仿佛可以长久拥有陈嘉澍的错觉,不过短短一个月而已,他就得了一种不靠近陈嘉澍就会难受的病。
裴湛觉得自己太不清醒了。
他得抓紧时间学习,高考留给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可他们这样未免太疏离了,一旦裴湛忙起来,陈嘉澍又拉不下面子,不爱找他,两个人在家里就变成了相互平行的两根直线,除了吃饭完全没有相交的时候。
裴湛为这样的相处氛围难受,陈嘉澍不肯破冰,他真的毫无办法。
这种情况持续了三五天,终于在陈嘉澍过第二次生日的时候得到了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