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的是,房内没有回应——莫颐不在。
方柏刚一坐下,二话不说便将蓝色药丸吞下。
“你在干什么?”乔语馨惊叫一声,“你到底知不知道药不能乱吃!万一……万一有意外或者副作用,你怎么办?”
“没事的,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你要是有事!我……”乔语馨想威胁她自己也不独活,可终归没说出口,她又怎么忍心以自身为饵绑架对方呢?
“我不会放过你的!”
“好好,我没……”方柏脸上的笑意突然僵住,猛然抱头蜷缩成一团。
“方柏?方柏?你……”
剩下的话她一个字也听不清,脑子像是突然被一层迷雾包裹,短暂的疼痛过后便是无法言说的混沌感。
方柏看得见眼前有人,却不知道她是谁;耳边回荡着尖锐的声音,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她似乎瞬间失去了思考和感知的能力,仿佛回到盘古开天前,化为了一团没有思想、没有感情的浊雾。
随着时间流逝,或是短短几秒,或是长达几年,眼前的场景逐渐恢复清晰,感官也开始回笼。
可方柏却总觉得有些不对。
“你好些了吗?”
“我,我不知道。我刚刚……”她想要描述自己的状态,却像是瞬间失去了将想法具象化的技能,张开嘴迟迟说不出话。
方柏努力地逼迫自己思考,她知道绝对有重要的东西要告诉乔语馨。但她的智商就跟消失了一样,本该清晰明了的逻辑链条像被扔进了搅拌机里,打的细碎,如何也无法复原。
除了线索,一瞬间所有负面情绪一同涌上心头。
无法解决问题的焦虑急躁,因无能本身变得更加严重。
“别吃药!”
“什么?”乔语馨担忧地试探方柏的体温,“你哪里不舒服吗?别着急,慢慢告诉我。”
“我不知道。”方柏用力摇头,试图摇走这混沌的感觉,“别吃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别吃药!”方柏突然用力抓住乔语馨的肩膀,焦急地重复,“别吃药!”
除了不知道,她唯一能说出口的便只剩下这三个字。
“好,我不吃药。”乔语馨安抚着对方,像在哄一个幼童,“你先躺下,乖,什么也别想。”
方柏顺从地躺下,在乔语馨轻柔的抚摸下闭上眼睛。
见方柏逐渐恢复平静,脸上的痛苦一点点消失,似是睡着,她才小心地从方柏口袋里拿出装着药丸的纸。
虽然答应了方柏,但为了验证究竟发生什么,她必须亲自尝试。
万一是药效导致的无法透露其作用,那逃避只会让她们离通关越来越远。
乔语馨嘴唇翕动,喃喃了声对不起,才取出蓝色药丸。
药丸只有指甲盖四分之一大小,极难分割,再加上环境有限找不到工具,乔语馨只好用指甲小心将其分割。
过程中难免出现意外,但好歹是分出了一半。
看着略显完整的半球体和桌上的粉末,乔语馨仍有些不安,于是又将剩下的药捻碎一半。
仅存的药丸被她捏在指间,仿佛下一刻就会被体温融化。
看了眼方柏,确定对方没有异常或不舒服,乔语馨这才放下心将药吞入口中。
药的口感有些奇怪,没有寻常的苦味,反而与生面粉相似。或许是因为药丸被破坏,乔语馨没来得及将其吞咽就已彻底融在口中。
乔语馨紧张地坐下床上,意外的是,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刺激的感受。
但她却不敢放松警惕,方柏一开始也是一副无事发生的轻松模样,可谁曾想不过短短一分钟,她就开始胡言乱语,甚至有些精神恍惚。
乔语馨的眉头突然蹙起,眩晕感自出现便开始逐秒加强。她按住自己的太阳穴,试图缓解,却是杯水车薪。
她眯起眼,注视着对面躺着的方柏,以此激励自己保持冷静与理智。
恍惚中不知过了多久,晕眩感总算渐渐消退。乔语馨查看手表,持续时间比方柏的四分之一还要少。
她本能地拿起笔,想在摊开的笔记本上记录下自己的感受和猜测,可就在落笔的前一刻,她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上一秒脑海中的结论。
就像是一道复杂的数学题,明明所有过程都是正确,井井有条的,可到了最后一步的答句,却反而写不出来了。
她干脆放弃结论,开始逼迫自己复盘刚刚发生的一切,无论有没有用,就算是脑海里一闪而过的信息,都被她强行记录下。
尽管她自己也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
笔记被写满了整整两页,直到脑中空空如也。
她又开始要求自己划掉那些无用的东西。
像是“食堂的饭好难吃”、“我讨厌方柏”、“被称作蓝色药丸的红药应该是蓝色、红色还是紫色”的垃圾信息都被狠狠打上叉。
用力到险些将笔记本划破。
随着整理,她的思维终于逐渐回归,这时乔语馨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药的副作用究竟是什么。
主任曾说过,“压制病情最好的方法,是控制住你的好奇心。”
而这蓝药便是用物理手段达致这一目的。
它有点像镇静剂和阿片类药物的综合体,亦或者是某种她不了解的神秘学手段。
服下药物的人记忆与思维能力都会被压制。
没有记忆,就会忘记有关医院的秘密;而丧失思考能力则会让人尽管拥有线索也无法得到真相。
蓝药便是通过暴力的,让人变傻的方式,强行将其推出危险的中心。
就像有预谋的杀人犯,往往不会先对傻子出手;一个蠢笨,没有威胁的人在这医院里,也不会被当作第一目标。
如此看来,蓝药都如此极端,红药又该是什么效果。
乔语馨再次将目光落在方柏身上,不免带上同情与哀伤。
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分析思考能力,你又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