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衣物摩擦声被岑冬樾捕捉到,他微微转头看向她,成熟的眉眼在昏暗里不输男主角。
与男主角的青涩跳脱不同,他浑身的沉稳安然。
“醒了?”
“嗯。”
夏成熠懒懒应了句,没问岑冬樾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因为信任,也因为真的累。
二人都没有继续说话,而是同样扭头看向电影屏幕。
明晃晃的屏幕里,电影的开头充斥着两个阶级的强烈对比,从船下到船上,无一处不是。
他和她也一样。
不是同一个阶级出身的人,却因为旅途中的意外而结识。
夏成熠自问活到现在,从没感到过自卑感。
哪怕是从前在学校里面对着各类学神,还是在社会中遇到的不同甲方,她不会因为学习成绩没有别人好,存款没有别人丰厚,而生出过这种感觉。
她只当是人与人的差异性。
可那晚真的很不一样。
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和岑冬樾之间的巨大差异,她在席上面对着恶意,也只能笑着阴阳怪气。
不像他。
只怕他当场把桌掀了,也不会有人敢说什么。
因为他的出身。
其实那天对她来说,差异感还没有强烈到能让她自卑。
而是后来,她从隋兴口中得知老板左磊的出身,因为是家里幼子不需要承担家业,所以才敢肆无忌惮烧钱创业,毕竟失败了也有人兜底。
能与左磊是发小,岑冬樾的出身能差到哪儿去?
第一次见岑父时,崔总包对他们父子的点头哈腰;第二次见时,崔总包面对岑冬樾的找茬,也只能是打了牙往肚子里咽。
这样的人,不该和她有牵扯。
——“I expect to get what I want.”
身上仅被黑纱覆盖着,女主角美得如同一个瓷娃娃,脸上满是俏皮和骄傲。
夏成熠羡慕着那样随心所欲的人。
因为不想只是羡慕,她要成为那样的人,没有自卑,骄傲地活着的人,哪怕现下这种骄傲对于她而言,只能是强撑出来的。
所以第一件事,她选择远离那个让她生出这种情绪的人。
车里回荡着轻快的BGM,这段戏男主角为女主角画像的戏,台词极少,有的只是流动在二人眼眸间的似有若无暧昧情愫。
岑冬樾没有看她,上下滑动的喉结暴露了他的不冷静。
原本搭在中控台的手,徐徐向她的手探去,手指先是试探性地在她掌心轻点着,见她没有躲开,又更前进些握住,她还是没动,男人得寸进尺地与她十指紧扣。
指腹在她手背上摩挲着,下一秒就因为她的话而顿住。
“岑冬樾,结束吧。”
“结束什……为什么?”
握住她的手不再摩挲,而是紧紧扣住,生怕她逃了一样。
她没有要逃的意思,起码不能让岑冬樾看出来她早已经有要逃的心思,微微一笑的红唇,吐露出的依旧没有一句真话。
“因为厌倦了。”
可岑冬樾就是看穿了她的伪装,加重语气说:“我要听你心里的话。”
因为没瞒过岑冬樾,夏成熠低下头,唇边溢出一丝轻笑,再抬头时,无所谓的眼神里,玩世不恭越发明显。
“男人嘛,日常用品而已,人也不能一辈子只用一把牙刷吧?三个月一换,安全又卫生,还不会厌倦。”
她掐指算了算,“我们虽然还不到三个月,但喜新厌旧不就是人之常情?”
话越说越狠,她看着岑冬樾的脸越来越黑。
他应该很讨厌她了吧?
“对我,三个月一换,你说你喜新厌旧,怎么不把他也一起换了?”
岑冬樾死死盯着她的双眸,宛如一把尖刀,每看她一眼,就直直落在她心间,捅得她由生疼转麻木。
握住夏成熠的手越来越紧,岑冬樾深吸一口气,拿出最后一点面对她时才有的耐心。
“夏成熠,说真话。”
看着她笑容僵在唇边,原本的玩世不恭全然消失,眸光里的半真半假退去,只剩下真实,也真实得极其伤人。
“你和他不一样,你,我高攀不起。”
最后四个字咬音极重,不仅是为了让岑冬樾相信,也是为了让自己相信。
她是真的高攀不起,而不是因为她那突然醒悟过来的自卑。
感觉到握住自己的大掌忽然一松,她立马抽出自己的手,如同在这场游戏里抽身离开一般无情。
“高攀不起?”
她伸手拉开车门的动作一顿,听着岑冬樾把她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手腕便被紧紧握住,用力拉回到令她不得不逃离的人面前。
岑冬樾眉眼低压,半眯着的双眼死死盯着她,眸光中是与他通身冷漠截然不同的熊熊怒火。
见她一脸的不在意,咬着后槽牙,放慢语速又重复了一遍。
“高、攀、不、起?”
“对,是我高攀不起,我夏成熠,攀不起你岑冬樾这根高枝。”
“反正也只是玩玩而已,不是吗?”她放轻语气,像是在劝岑冬樾,也是在劝自己。
“结束吧。”
一声自胸腔发出的嗤笑在空气里扩散开,听得夏成熠一阵心跳加快,藏在身后的另一只手不自禁攥紧。
岑冬樾气极反笑,弯弯的眉眼打破一身冷漠,仿佛春暖花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