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子并没有意外的神色:“只要是家人,吾不介意。”
“家人?”星辉将这个词在舌上饶了一圈,语气捉摸不定,“他有资格被您称为家人吗?”
“大家都是母神的子嗣,都可算是家人。”
星辉低笑,不介意展示自己的尖刻:“那这家人,是否太过……廉价?”
神子没有介意,一如既往平静道:“有些人是不一样的。”
对上星辉探究的目光,神子继续:“神亦有偏爱。”
说话时,神子始终注视着面前的人,这种专注总叫人心中升起淡淡的愉悦。
再配合对方此刻说的话,无情神明的有情偏爱,更令人着迷。
星辉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神子,恩赐日还没结束,对信徒们,可有指示?”
这似乎才是他要找神子谈的正事。
神子偏头看向窗外,血色的月光如瀑练般倾泻向大地。
“只要不变成无知无觉的畜生……”神子只在乎这个。
“可信徒们非常痛苦,放任他们厮杀违背了您的意愿,锁住一些人又难以禁绝其他人发疯,您觉得该如何处理呢?”
星辉当然不在乎这些信徒的痛苦,他只是想看神子怎么做。
“那就将他们集中吧,吾去。”神子拍板很快。
星辉却不在乎地笑道:“神子为他们未免太过操劳。还是算了吧。”
话中对信徒的冷漠,太明显了。
神子却恍然未觉。
“这并不操劳,”神子的神色中有别的意味,但星辉暂时还看不懂,“是吾所愿。”
“算了,吾亲自去。”神子站起身来,星辉也没料到神子如此积极,跟着站起来。
“星辉教主不必跟随,吾知晓该往何处。”
出门时,神子柔和的话中有淡淡的疏离意味。
神子似乎更愿意单独行动。
星辉只是微微垂首,表示听从。
这动作被他做来,像高贵的王族应下诺言,却没有那种恭顺意味。
他太高了,神子又会非常认真地注视他的眼睛,所以神子总是仰望他的姿态。
神子似乎并不介意这一点。
享受这种视野差的人就更不介意了。
“子晏,随吾一道。”神子叫上了门口的人。
被叫到的信徒低声应了“是”,就低眉跟在神子身后。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星辉的眉眼又冷下来。
像是永寂的冰冷星河,没有一丝涟漪。
……
神子独自行走在神殿内,叫路上的信徒们有些惶恐。
他们全都恭顺地行礼,却有狂热的扭曲视线敢往神子身上爬。
神子的视线为这些人有些许停留,似在衡量,但转瞬间,神子又离开了,好像刚才的注视不过是种错觉。
但即使是种错觉,也足以叫这些对神明异常膜拜的信徒兴奋得忍不住战栗了。
脑海里疯狂地叫嚣着,离祂更近一点?再近一点!
目送神子离去的目光像是阴暗扭曲的蛇,随行攀附,又像一把炽热的火,要将人烧穿。
这大胆的眼神叫周围的信徒都默默退后,神子身后的信徒有些难以忍耐,数次欲言又止。
神子忽然开口了:“想要靠近吾,是本能,不必在意那些目光。”
这明显是对身后的人进行解释,被叫做子宴的信徒,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连忙道:“神子,您不必……”
话头顿住,是因为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神子专门为他解释?
无论怎么说,总有种抬高自己的感觉。
好在神子没有让他为难,接过他的话道:“吾明白你的意思。”
他望着神子小小的背影,不再为自己解释,心里却涌上了更复杂的情绪。
神子太好说话了,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信徒恍惚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