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宴不明白,明明神子对圣子很温和,为何话里又如此不容置疑。
不过这不是他该管的,在圣子的目光中,他随神子出了结界。
出得馈赠神殿的结界,神子站在了海面上。
他似乎在等什么人,子宴没有问,安静陪神子等着。
血月笼罩下,一望无际大海也蒙上一层薄红。
风带着大海的腥味,凉凉的,沁人心脾。
过了一会儿,子宴戒备地朝一个方向望去。
之前还什么都没有的海面上,忽然现出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来。
子宴刚要上前,神子就抬手止住了他。
黑衣人上前来,来到神子面前躬身:“神子,戒慎来晚了。”
“不晚。”
神子上前两步,几乎要贴戒慎身前,这样近的距离,让戒慎身体紧绷起来。
“你受伤了。”神子开口。
戒慎像是做错了事一般,声音低了下去:“是我不小心,让神子费心了。”
神子知道,这伤并不是别人所赐,而是戒慎自己弄的。
毕竟那次就见到戒慎难受得用手指将两肩抓出血洞,恩赐日血月的影响更严重,戒慎的感受只会更强烈。
不知道戒慎是怎么折磨自己,又在听到自己心声呼唤后,狼狈赶来的。
戒慎做到了自己说的——“吾若想见你,要见得到你”。
这一点,让神子暗暗满意。
戒慎来前,应该处理过伤势,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和血迹。
但血的味道还没有彻底从他身上散去。
神子抬手,落在戒慎的一边肩膀上。
为了让神子方便,戒慎矮下身来,单膝跪在神子面前。
斗篷下的脸覆盖着银色面具,乖乖跪下的戒慎本人却不像打扮那样冷。
神子的目光更柔和了些。
有什么东西从戒慎身上抽离,让戒慎艰难忍耐的烦躁和痛楚都散了去。
又有什么东西被赋予给了他,让他从心底觉得温暖和信赖,渐渐地抚平了他心上之前煎熬挣扎中的创伤。
戒慎抬头微微仰视着神子,对方再也没有了那股子忧郁和犹疑,全是身为神明子嗣的神性和从容。
可他却有点希望能看见,从前那个不自觉上前为自己擦泪的孩童。
在神子触碰他的瞬间,于惊鸿一瞥中,他看到了一双悲伤满溢的孩童的眼。
那眼睛黑得纯粹,里面的情绪也干净纯粹。
没有浅薄的同情,而是一种切肤之痛的悲伤。
只是悲伤和痛楚。
那样的孩童,没有高高在上的神秘,却也很像神的孩子。
面前的神子很好,那时的神子也更……很好。
不知道神子身上会不会保留那一部分人性呢?
戒慎的思绪很复杂,眼神中却没有透露多少。
他只是仰望着神子,像一个忠实的信徒。
“这是家的感觉。”神子解释道。
“家?”戒慎重复着,似在细细揣摩,又带着些无法破解的茫然。
“那时,你想保护吾,不是因为有利可图,只是不想吾和你们一样遭遇。此心此理,是对家人的。”
戒慎有些怀疑:“或许戒慎并不如神子想的那般……我不知道。”
“没关系,一个称法而已。”
神子抬手摸了摸戒慎被斗篷遮住的头顶,又无比自然地收回了手。
戒慎有一瞬呆愣,但很快反应过来,什么都没有表示。
他想起了另一件事:“神子,在附近,我见到了皇宫的侍从。”
“嗯?”
“那个护着小皇子的人。”
“是他。”
神子意识到是谁,只是顿了一下,就没什么反应了。
戒慎试探着问:“要我把他引走吗?”
“不用管他。”
神子看向了左前方,那前面除了海,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