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许下了第三个愿望……我的生命会一下子、一下子全部消失掉吗……”
——为什么这么说?
“嘿嘿……很简单啊,因为童话故事里都是这样写的啊,第三个愿望,第三个夜晚,第三次邂逅,所有的转折,都是发生在第三次的哦!”
——可是……你没有许下……
“嘘,我已经知道啦,知道第三个愿望应该用在哪里,我明白的,我……明白的。”
“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吗?”
……
当刀刃被抵在自己的背后时,玻璃鸟儿并没有那么惊慌,也许是因为自己早就想到了这样的可能性,毕竟把“雪天、夜晚、人流稀少的大道、独自一人的初中生”,这些因素聚集在一起,那可是太适合发生绑架这样的戏码了。
那人儿似乎和自己身旁的风信子花差不多高,估摸着也是个青少年,敏感冲动,可能生活的梁子也终于压到了这样小的人儿身上,不然这样小的人儿,又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呢?
他应该在学校里,在父母的督促中一点一点的褪去天真,在无涯学海中一路厮杀,最后要么沦为浪潮中的一份子,要么成为那少有的天才,最糟糕的,可能也就只是在高压中变成失了神智的傀儡吧——
本该如此。
“你想要什么呐?”
如芒在背的滋味称不上好,鸟儿的声音也不免带上了些紧张,他必须承认,自己终归还是怕死的,无论是逐渐僵硬冰冷的身体还是从伤口溢出的温热,光是想想,都令人头皮发麻。
于是他开了口,试图给自己的活路讨个商量,毕竟,那可是和风信子花一样高大的人儿啊!无论如何,小小的鸟儿都不可能有与他硬碰硬的武力。
喘息声在落雪的街道中愈发明显,衣物被打湿散出的湿冷冻得人骨头都发颤,但少年却不敢放松下来,仿佛对方的呼吸是自己生命最后的倒计时——
“为什么?”
许久,久到玻璃鸟儿都在怀疑那人儿是不是已经被冻成了冰雕,他终于开了口,男生的音节略显尖细,透着股女性才有的阴柔,他的手在发着颤,像是受尽了万般的委屈,才不得不走到这一步来似的。
鸟儿没有说话,他只是听着,听着那人儿的呼吸声愈发颤抖,到最后甚至带上了哭腔,他手里的利器开始抖动,仿佛下一秒就会对着眼前的少年捅下去似的——
可到了最后,只听“啪嗒”一声,那物什落到了地上:
“为什么遇到了……”
男生这样说着,好像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勇气,可吐露出的言语却只是个开头,更多、更多的话儿接连不断地抖落出阴影色的角落:
为什么遇到了?为什么我们遇到了、如果没有遇到了,自己就不用做那种肮脏的活儿……遇到了的话,自己如果放走了,那父亲一定会生气的,会狠狠打自己一顿的……
为什么自己只能这样活着?为什么父亲一定要把人拐走了才能挣到钱……为什么他们都恨的是我……为什么所有的脏活都是我做了父亲只用数钱——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念叨着,念叨着,泪珠子就这样掉到了地上,一颗颗,一颗颗,像在雪地里坠了一片错落的海,海里藏着的都是些血般腥的故事,海里说着的,都是些痛到发涩的后悔。
那人儿到底怎么了,玻璃鸟儿到底是没有问,他只是一步一步地向前走,走了点,又回过了身,那个高大的影子看着却又那么小,那么小,小到像是粒石子儿,雪一埋,就再也找不到了。
“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