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贞观又问,“那你去迎松院时,可有觉察出什么异常?”
扶疏摇头,“臣瞧着一切如常。”
“如常?”萧贞观背过身,靠在窗台上,反问,“你知迎松院的‘常’是什么样子?”
这话将扶疏问住了,“臣虽从前同陛下来过桃源,但是今日还是头一回去迎松院……”
没有异常吗?
萧贞观想起了今晚那一顿晚膳,的确一点异常都没有,莫非是她思虑过多,草木皆兵了?
可是她的确发现阿耶有动用暗卫的迹象,不是一两名,而是数十名。
萧家的暗卫不过百人,但每一个都是武艺高强、能以一敌百之辈,寻常时候根本无需数十名暗卫同时出动,能值得阿耶如此的,在当今的大晋,不会超过三人,近日朝中并未有官吏抱恙亦或是发生意外,他出动那么多暗卫,若不是用来对付朝臣,那便只能是其他了。
萧贞观能想到的,这一段时日所发生的与众不同之处,就只有魏延徽入京,姜见玥随许清如离京,而后魏延徽入国子监。
她并不赞同阿耶此举,既然当年做了选择,又怎能朝令夕改,她不大认为魏延徽能动摇什么,但是人一旦有了机会,总是会生出别样的心思。
不该责怪魏延徽,因为人本性趋利,只是这样一来,无论最后翊王之位落到谁身上,必会有人心中不甘。
第一个不甘的,怕不就是姜见黎。
她由衷觉得阿耶眼中容不得这份不甘,所以才在发觉太康宫动用了暗卫后,变得格外紧张。
“陛下?”
萧贞观沉默的太久,久到令扶疏感到害怕。
黑夜会放大人心中的恐惧与疑虑,萧贞观侧过头,再次看向关雎殿,“扶疏,召十一来。”
四面寂静无风,更空无一人,唯有垂柳矗立在水边,看多了,就觉得越来越像人,瘆得慌。
姜见黎扶着膝盖将目光所及之处的垂柳一一看了个遍,愣是一点人影也没看到。
如今她在明,那人,也可能是那些人,在暗,她的一举一动尽入对方眼中,可她却连对方的目的都不知道。
是想置她于死地吗?可是为什么还不下手,只是将她困在此处?
是想看她做困兽犹斗之状吗?让她在逃无可逃之后绝望赴死?
若真是如此,她竟不知,那位太上皇还有这种兴致。
试探着第二次从草地上起身,而后,第二枚石子如预料那般飞速袭来,打在了她的另一只膝弯,力道又狠又准,她踉跄了两步,终是双膝受不住力,跪倒在溪边。
溪水倒映出她狼狈的样子,再加上满身的酒气,活像饮多了酒在此地迷了路,当真是个困兽,怎么找也找不到来路。
情不自禁地俯身,向溪水探出一只手,“咚”第三枚石子落在了她的背上,带着强劲的风,将她按压进溪水之中。
此处的溪水有些凉,扑在脸上,凉意冲淡了烈喉的灼烧,很舒服,她忍不住想要兜住更多的溪水。
然而就在下一刻,膝弯处传来的痛疼阻止了她向前的动作。
姜见黎陡然意识到,她变得有些不大正常了。
明知身后的暗处藏着敌人,她却只情不自禁地想要踏足这一条溪流,然后将自己整个埋进去。
当她意识到有异时,立刻后退了一步,远离溪水,但是心头那股冲动越来越强烈,灼热之感在四肢游荡,蛊惑着她重新靠近冰凉的水面。
不是想看她困兽犹斗,是真真切切想要将她困在这里,困在溪边。
姜见黎忽然就想通了。
那人必定在烈喉里头加了别的东西,这东西能让她在意识不清醒下,不受控制地踏入水源。那人想杀她,却想造出一个她醉酒失足掉入溪中被淹死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