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贺便道:“还要祝你们早生贵子!”
说罢,他命车夫驾车,大手一挥,领着浩浩汤汤的队伍继续西行,他口中吟着诗: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
留给两人一个潇洒的背影。
……
上官萦阳看过平君的嫁衣,觉得这是大汉最美的衣裳。这是锦绣庄出的织锦料子,平君给的绣样,何望亲自督制的喜服,玄纁配色,以传达新人敬畏天地、重视礼节的诚挚之心。
这是一件曲裾深衣,下摆呈喇叭花状,庄重而不失活泼,另有一件绣着同心结图纹的霞帔,以及明珠冠、玉石丝坠等饰品,算不上奢华,但却特别有意义。
上官萦阳甚至羡慕起来。
初时她被送进皇宫为婕妤,未央宫也操办过一轮她与刘弗陵的婚事,她还记得她为了这婚事折腾了一天,却到底没有经历被刘弗陵问采求娶的过程,嫁衣也并非玄纁配色,算不上经历过皇后的大婚之礼。虽然之后刘弗陵册她为皇后,现在想来,多也是被上官家所胁迫而已。
“平君,你真幸福,我由衷为你高兴。”上官萦阳将她的玉钗珠链都送给了她:“你莫推辞,这是皇后的赏赐。你出嫁那天我不能去现场观礼,就让它们替我去吧。”
平君知道她的好意,欣然接受。
不久后,病已将聘礼正式下给许家,由表叔史高亲自上门迎亲。
那日的黄昏,迎亲的车队从许延寿家中接上了美丽端庄的新娘,新娘的一颦一步皆秀丽至极,迎亲队伍琴瑟并弹,笙篪齐吹,把整个尚冠里弄得热闹非凡,喜气洋洋。
病已与平君的亲朋好友皆来观礼,见证这对新人共结连理的全程。
他们向长辈敬过茶,在黄昏阴阳相交之时行了吉礼。平君知道她会永生铭记这一天,铭记这一天她正式与病已结成了夫妻,往后余生,他们荣辱与共,不离不弃。
她与病已共同的过去在她脑海里晃过,病已从掖庭一个拘谨的少年长成如今翩翩而立的模样,从在长安不识一人到如今拥有众多好友。而她也从一个不甘命运的小姑娘逐渐找到了自己的理想,拥有了世间独一无二的爱。
他们的足迹在日新月异的长安城里,亦在他们永恒不变的心间。
礼成,平君被送入洞房,病已则被彭祖等人拦在门外,要求喝酒。
所谓闹婚,越闹腾越好,病已乐得他们闹,有什么无理要求的,他全都答应,可只盼他们许他少喝点酒,不要耽误一会儿春宵千金的时刻。
而平君等在房里,这婚房的门将所有的嘈杂闹腾隔绝在外,里头安静到她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外头却热闹非凡,分不清人声乐声。
平君的心思有些紧张,也有些期盼,她有些饿了,却不敢掀开盖头去吃桌上的莲子。她还有些想病已了,他们有阵子未见,病已有再长高一些么,今日成为新郎的他格外英俊么,什么时候就会进来掀开她的盖头?
她用自己的心跳记录着时间,烛光映在她的嫁衣上,格外柔和。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觉得自己已经独坐一整夜了,腰酸背痛,却不敢半点放松,于是她的心里又埋怨起来,病已怎么还不来呢?是哪个不识趣的在拦着他不让他过来呢?
她开始掰扯自己细白的手指,病已曾送过一盒羊脂膏给她护手,她每日睡前会抹好,现在看来,手指确实细滑了不少,她觉得是好看的。
那今日的她,在病已眼中会是好看的么?
虽然病已曾经说过她是最美的的姑娘,但她还想再听病已夸她一次,谁会不喜欢听这样的话呢?
“嘎吱”一声,婚房的门被人推开了。
外面领头的有张妙的声音,叽叽喳喳地讨要喜糖,然后她听见病已的声音:“都答应都答应……”
病已似乎是迫不及待地就关了门,将那纷闹又隔绝在门外。
因为屋里多了一人,平君感觉到周遭的氛围改变,她双手紧握在一起,脸上发烫。
她感觉到有人一步步靠近她,到最后,那人与她近在咫尺。
“平君。”
她听见病已的轻呼,他的双手掀开她的盖头。
她抬头看见意气风发的夫君,病已剑眉星目玉树临风的模样是格外俊朗的,他欣喜着,眼中柔情万千,这柔情仿佛化成春风,吹进平君心里。
她感到自己的心跳剧烈,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她这份娇羞动人在病已眼中格外明媚,吹弹可破的白皙皮肤仿佛有着世上最无暇的纯净与剔透,红唇像最璀璨娇艳的宝珠,眉眼间那样含情脉脉,楚楚动人。
“你真美。”病已说。
平君的脸上就不自觉有了笑晕。
病已将桌上的合卺酒端来,亲手放在平君手中,两人交杯,眼里都是对方最俊最美的模样,烛光惹得人心神荡漾。
“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妻子。”病已郑重承诺。
平君答:“嫁为君妇,便一生一世与君相依。”
她的眼睛将她的心意完全送达。
病已将平君揽在怀中,平君嗅到他身上平淡且让人舒适的微微酒香,她开始贪恋病已踏实温暖的怀抱。
酒杯掉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们唇齿相接,吻中的热烈将两人吞噬,恨不得将对方揉进自己身体里面。
他们十指紧扣,贴着那份干燥温热肌肤相触,真心相许。
他们褪去衣衫珠冠,青丝缠绕,呼吸重叠着,眼里只有对方的模样,但平君小心翼翼地呼吸着,天然对两人之间炙热的气息感到紧张。
“别害怕,交给我。”
病已的柔声细语拂去她心里的担忧,他的汗水滴落在平君冰清玉肌之上,她捧着他的脖颈,体贴地吻过他的脸颊。
将那些温润贤淑的外表扔开,剩下满心赤诚与爱,平君将自己完全交给病已,屋内弥漫缱绻之意,迎着春风开出一朵娇艳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