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工商和税务。”
噗——赵香梅被呛到鼻子,气泡带着酸麻和零星刺痛袭击了她的眼睛,她伸手狼狈的抓过桌面的纸巾捂住了鼻子,心下一沉肚皮一紧,当下心里快速思考起来。
难道有人去告她?还是大景在跑货的时候被人盯上?
孕肚脸一白,撑住沙发扶手站了起来,慢慢移步到门口看看是怎么回事。
刚走了两步,就听到隔壁商铺传来噼里啪啦的慌乱声,一个耳熟的声音颤巍巍问道:“这……请问找我有什么事?”
抬起的脚走空中停滞一瞬,又沉稳下来,赵香梅把门帘掀开一条缝瞅了眼,税务和工商的工作人员把隔壁罗氏粉店挤了个水泄不通。
罗大姐一改平日爽朗麻利的模样,不知道为何缩在墙角脸色青白浑身发抖,罗小伟自己还是个孩子现在手足无措搂着自己妈妈,只留罗大哥惨白着脸和办事人员交谈。
门后的准妈妈攥紧了手里的纸巾,不好,这是要出事。
粉店一片狼藉,有路人在远处指着点面交头接耳。大部分人嘴角都压制不住笑意,眼里净是幸灾乐祸,像是吃到了能饱腹的盛宴。
“该啊,乱售价。厂家都说零售3毛,她卖4毛多。”
“呸,前两天嚣张的很,就该治一下这些个体户,各个赚得要死。”
“诶诶,我听说被吊销执照营业执照了?”
“没呢,只是罚款警告,这种私自加价的事一告一个准。依我看还给什么情面,应该抓她们去坐牢!”
这些烦人又不加掩饰的恶意议论随风飘来,赵香梅沉着脸不去理会,她坐在一张木板凳上拉着泪流满面的罗大姐,正小声劝导对方,
“喝点水吧,没事的。这次只是警告和罚款。以后小心点就行了。”
刚刚晕厥过去的罗大姐现在斗志全无,整个人仿佛入靥一样控制不住抖动,鼻子下方的人中还有一个被掐破皮的指甲印。赵香梅担忧的看着她,心里也有些纳闷反应为何如此之大。
“哎,你从国外回来不懂的。”罗大哥也像抽掉脊梁骨一样双手撑着大腿,颓废坐在对面椅子上,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现在油腻腻掉在额前,“她们家成分不好,以前没少被折腾,刚刚那个被人翻检的场景吓到她了。”
眼泪鼻涕糊一脸的中年妇女一哆嗦,被鬼上身一般哀嚎起来:“不不不,我不敢了,我不做生意了,我不做了。”
罗大哥立马心疼上去搂着自己妻子,呜咽着轻拍妻子的背部安慰她。
潮湿的水汽在空中翻滚来到了鼻尖,赵香梅担忧抬头看着不见一丝蓝的天空,又要下雨了。
这一下又是淅淅沥沥粘稠甩不掉的一下午,所剩无几的行人都一哄而散,还未到路灯亮起的时候整排铺面基本都已关门打烊。
裁缝店里亮起了所有的灯,饶是整个房内都被高伟泽度的灯光覆盖,卷发女子还是觉得内心黑暗丛生,她无意识抠着手指,愣愣看着雨幕中模糊不清的道路尽头。
针一样的雨密密实实笼罩这一块天地,轰隆一声巨响,天空至上而下开裂出一道银色闪光,带着不能阻挡的磅礴气势力压所有弱小生命低下头颅。
赵香梅心脏没由的砰砰直跳,远处道路开始有一道微弱的光线慢腾腾奔来,是一辆三蹦子正在雨中驶来!
狼狈的三蹦子后座顶部是司机自己搭建的粗糙雨棚,在这种雨势中早就放弃抵抗在车内下起了小雨,后座上的高大景嘴唇干裂成一片片白色死皮,他心痛的把自己的外套都脱下来盖在几个纸皮箱上防止有雨水滴落在上面造成破坏。
“好了,老板到了。”司机呼出一口大气,今天这一趟不好跑啊。还没等他停好车,就见一个身形不便的女子撑着把伞从前面店铺中跑了出来,吓得他惊呼道:“诶诶,老板娘!慢点!”
在寒春中只剩一件秋衣保暖的男青年,正在用外套包裹住一个大纸皮箱准备往店里冲,看见自己老婆撑把伞跟着出来吓得面色发白,一边抱着大纸箱往店里跑一边喊到:“快回去!回去,路滑摔倒怎么办?”
赵香梅不语,坚持撑伞出门相迎,宽大的雨伞没有遮到男青年头上,遮住了纸皮箱上飘着的雨水。
高大景见状只能先咬牙把三件货都迅速扛下来塞进店里,冰凉的雨水顺着他的头发丝划过冒着青茬的下巴,打湿了破了袖口的秋衣直往绿色布鞋里堆积。
在他们手里的是这个家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