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雾听罢,只微一挑眉,便果断下手拆开了锦囊。
通常情况来说,在这种时候,得到锦囊妙计的人应当找个无人察觉的小角落,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下谨慎地拆开。此刻镜头给个大特写,看清字条上的信息后,先是瞳孔震颤,脸色一白,接着就得惊慌失措地将字条揉作一团。冷静片刻后,再把字条放到烛火之上点燃,把秘密烧成一团黑灰,才能放下心来。
这倒是没什么必要。
薛雾干脆利落地将纸条从锦囊中取出来,一旁的金如戈等人连眼神都懒得向那纸条上的神秘文字瞟一下。
该他们知晓的,暮沉师兄必然不会有半分隐瞒。若是暮沉师兄不让他们知晓的,那暮沉师兄也一定有他的理由。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们之间已有了这种信任与被信任的默契。
纸条上的文字很简略,薛雾只一眼扫过,便将之对折起来。
他双唇紧闭,看来静容长老说得不错,锦囊中的文字的确不适合公之于众。
不过,其他人不问,云斐却是没有这种自觉和边界感。
难道还有什么事是薛雾可以看,他看不得的么?
云斐目不斜视,只垂着的手心捏了捏,红莲印记飞快地闪烁了一下。
【写的什么,给我念念。】
薛雾面不改色地在同心印的掩盖下,逗弄他。
【你猜猜。】
云斐才不搭茬,故作愠怒道:【不说拉倒。】
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哼。】
薛雾被哼了一声,心满意足地回他:【纸条上写了五个字,合欢宗,靡嘉。】
云斐懵了一瞬,立即反应过来,静容长老的意思是要解决真龙血脉反噬就得找到隐泉仙尊,而合欢宗的靡嘉与隐泉仙尊关系匪浅,找到他便有机会获知隐泉行踪。
对他和薛雾来说,这条情报并不新鲜,他们也早就有此猜测。但情报的来源,却令云斐感到悚然。
他无声惊叫道:【卧槽!】
【难道隐泉仙尊和靡嘉师兄的私情已广为人知到这种地步了??】
隐泉在仙界地位非同小可,要是此事宣扬开了,仙界众人皆知靡嘉师兄玩弄了隐泉仙尊的感情与身体,还不得群情激奋地集结起来,踏平合欢宗不可?
薛雾:【冷静。】
【静容长老并不确信,所以才选择私下以纸条提点。她多年前蒙受师尊恩情,对与师尊有关的事格外关注,猜到靡嘉与师尊的关系并不奇怪。】
这种秘事,当事人并未公之于众,静容思虑再三,才选择这种方式暗示。
薛雾若是对隐泉仙尊和靡嘉的事知道些皮毛,看了纸条自会明白。若他对此事一无所知,那这纸条写得模棱两可,也并不会揭了隐泉仙尊的隐私。
薛雾向静容微微点头致意,道:“静容长老有心了,那我们便不再叨扰,这就启程了。”
静容长老道:“诸位慢走。”
目送云斐一行人离去,静容屏退其余广乐门弟子,赞许地看了乐淑一眼,道:“真是奇了,你竟没闹着要与他们同行。”
乐淑腼腆一笑,道:“娘就这般信不过女儿么,我长大了,不会再胡闹了。”
静容面上露出些许欣慰,她轻抚一下乐淑的后背,道:“我知你一直想外出历练,但现下你的能力尚不足,只要你勤加修行,时机到了娘一定不会阻拦你的。”
“女儿明白。”
广乐门此次遭受重创,孙兆参投靠魔尊后犯下许多罪孽,他还活着时,勉强掩盖住了这些事,但眼下孙兆参已自食恶果,身死魂消,他捅的这一堆烂摊子总得有人来收拾。
静容目光望向洗灵池的方向,越过重重高墙,原本该伫立在那边的听海楼已不复存在。往日这个时间,听海楼上斑斓的琉璃瓦正该反射着清晨霞光,静容每次回到广乐门时,总爱在自己院中眺望那高塔上的色彩。
她曾在与最初的那几位友人相聚时随口提过,日后想修一座高楼,好与他们日日相见,调弦品竹,岂不乐哉?
一晃多年过去,故人或离散,或亡故,这座大楼由孙兆参建起,又因他坍塌。
静容垂眸不语,面色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