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芷玫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显得有些不识好歹,但她确实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她不是毕钰,能够在分手之后一次又一次的坦然接受前男友的帮助。向芷玫把感情和其他事情分的很清,她不管季艾璟是出于什么缘由,在自己这里,感谢归感谢,可不能因为感谢就把之前所有的事情都一笔勾线进而重新拉进两个人的关系。
这对季艾璟不尊重,对她也同样。
孙擎川再上门时发现季艾璟不在,也没有多问什么。向芷玫着手整理向征以前的东西,他过来帮忙。
崩溃过后的感情系统重新启动了修复功能,向芷玫知道这份痛或许会持续到自己生命结束的那一天,但她不会活成向征不希望看到的样子。
因为爸爸很爱她,所以她也必须要好好的爱自己。
向征的东西很多,整理起来费时费力,可每一样都有属于它的回忆,向芷玫跟孙擎川聊了些他以前不知道的事。
“我爸从你第一次上门吃饭就断定你以后肯定招姑娘喜欢。”
“为什么?”
“长得好,也会跟女孩相处。有的人一辈子都不知道要怎么跟异性交往,以后的感情生活不容易圆满。你那时候才几岁,就知道什么时候该让着我,什么时候要不客气。”
“向叔有眼力。”
向芷玫和孙擎川两个人四只手一直忙个不停,话说的断断续续,直到感觉鼻头发酸,便转了话题,“你跟蔺晴怎么样了?”
“感情依旧,做好准备重新开始。”
“跟孩子比起来,蔺晴最爱的还是你。”
“我知道。”
生长痛存在于快速发育的少年时期,待身体完全长开后便消失不见。它用疼痛来代表着蜕变,也象征着成长阶段的结束。但生活的生长痛会是陪伴一生的课题,向芷玫二十岁的人生旅程度过了大半,正在经历没有明确答案的困难与抉择。没有人能教会她到底要怎么去面对生老病死带来的深刻痛苦,以后也许还会遇到更大的艰难课题,好在向芷玫知道孙擎川会是自己一辈子的好朋友,他们至少是彼此不会动摇的陪伴。
这一年是特殊的。
孙擎川失去了人生中第一次做爸爸的机会,他在路上再遇到孕妇或者抱在怀里的小婴儿,会下意识的瞥过眼。向征是他当作父亲一般的长辈,孙擎川还没经历多少告别,却一先一后在心里默念了两次再见。
向芷玫觉得庙里的手串大概也没办法抵挡那些注定要发生的事情。
向征的突然离开摧毁了向芷玫的一部分生命力,她的存在本就因他而生,如今也因为他生生割下了一块,向芷玫时常觉得自己不再完整了。
胡伊晨在人生最幸福的顶点被所爱之人狠狠刺穿心脏,给予希望再亲手摧毁,甚至没有给她一个缓和的过程。第一次爱的人原来背叛的样子是那样的面目可憎,她冲出了自己原本的人生剧本跟顾渊结了婚,荒诞的连一场彩排都不曾有过的草率,但于她而言已经无所谓了。
参加向征的葬礼时,胡伊晨站在向芷玫的身后,体会着她的心情,感受到了无限的悲凉。
胡伊晨不会让自己再爱上任何人了。
顾渊得意的随着音乐扭动腰胯,以前经历的所有高光时刻都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这般耀眼的表情。
季艾璟安静的坐着,如同一座枯死的山丘。
“我跟你说,哥们儿真没想到,这跟自己喜欢的人过日子是不一样啊,我他妈天天怎么就这么高兴呢?”顾渊兴奋的停不下来,这种状态从结婚后就一直持续着,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情绪看不见摸不到,可当事人却能无比清晰的感受到,像给身体注入了无穷无尽的能量源,不吃不睡也能精神百倍,像是被下了蛊一样的亢奋。
“怎么就这么奇怪,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喜欢我老婆呢?”他又不是没见过更漂亮的姑娘,可从看到胡伊晨的第一眼,就觉得她跟别人都不一样。
也说不清哪里不同,反正胡伊晨在他眼里,时时刻刻都是自带光晕的柔和模样,像一束光直直的打进他的心里,强势的不容拒绝,又温和柔软的要命。
顾渊终于扭累了,一屁股坐到季艾璟身边,音乐还在继续,但人得缓缓。
“我这回是真理解你了,爱情这东西,从身到心,给老子爽透了。”
季艾璟眼皮都没抬一下。
顾渊还在乐,“不管怎么样,老子可是有结婚证赋予我的力量!她都没和别人结过婚!就跟我有证!你说这得是什么天大的缘分!”
季艾璟看傻子似的睨了他一眼,“民政局不会倒闭,除了结婚证还有离婚证。”
“我才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你就瞧着吧。”
季艾璟抬抬手,顾渊从兜里掏出盒烟给他抽出一根。季艾璟从容的点上,在烟雾缭绕中眯起了眼。
他很少露出这样的神情,冷冰冰的瞳孔里透着一股狠意。
顾渊却熟悉他这个样子,每当季艾璟真的被惹毛,要从原本的框架中跳脱出去,不再做一个板正规矩的人时就会流露出这幅模样。
但顾渊才不会多嘴,他要等着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