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慢吞吞应一声,路过时,不经意拂袖将匣子合上。
绿萼站在姜宅门口翘首以盼,好不容易才等到熟悉的马车停在身前。
正欲上前服侍,却见车内先下来个肩宽腿长的男子,抬臂扶了一把自家后下车的娘子。更重要的是,娘子穿的衣服也与昨日不同。
绿萼破天荒地对江离没什么好脸色,恶狠狠瞪他一眼,拉着姜鹤羽就往院子里走。
“娘子,你昨晚……”
娘子昨晚去了郎君那边就一直没回来,要不是洪桥赶在宵禁前过来向她报平安,她都以为出什么事了。
南和巷那边的宅子她也去过,只有一间卧房。就算是关系再好的兄妹,也不该一整晚同处一室呀。
“嗯,我昨晚歇在阿兄房里……”
“娘子!”绿萼急忙捂住姜鹤羽的嘴,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别乱说,别乱说……洪桥那小子我也敲打过了,这事不会有别人知道……”
姜鹤羽笑着拉开她的手,“绿萼,我和阿兄要成亲了。”
“成亲了也不能……啊?!”绿萼惊地半天合不拢嘴,“真的吗?”
她不久前才知道娘子和郎君不是亲兄妹,而是表兄妹。当时她还暗戳戳地在心里拉郎配,谁知这才隔了多久,竟就要成亲了?
绿萼脑袋乱糟糟,半晌理出个头绪,有些忐忑地小声问:“那他昨晚……有没有欺负您……”
姜鹤羽想起某人望梅止渴的模样,轻笑一声,“我欺负他还差不多。”
“也是,娘子这么厉害。”绿萼点点头,从这个巨大的好消息中回过神,脸上笑开了花,高兴得原地直打转,“太好了,太好了,娘子和郎君要成亲了!”
姜鹤羽瞧着她手舞足蹈的样子,好笑又好奇:“我们成亲,你很开心?”
“当然啦!”绿萼挨在她身边,如数家珍,“郎君长得又好看、个头又高、脾气又好、书也念得好箭术也好,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世上哪还有比郎君对您更好的人呀!你们两在一起,我特别特别开心!”
方才还恨不得冲上去打他,这会儿又在替他说好话了。
姜鹤羽心里软软的,摸摸她的发辫,“不是还有你么?你对我也很好。”
“那不一样!我太笨了……呜呜……”绿萼扑进她怀里,“我都不能保护您,我只会拖后腿……”
“谁说的。”姜鹤羽轻拍她的脊背,“我们绿萼又会算账又会管家,里里外外一手抓,哪里去找这么能干的姑娘……”
已经先行一步,等在堂屋门口的江离看不下去,“砰”一声闷响,肩膀磕在门扉上。
姜鹤羽疑惑看过去,就见那人委屈巴巴冲她道,“阿羽,我饿得差点晕倒了。”
浮夸。
姜鹤羽心里暗暗骂他。
然而绿萼这个实心眼的却是上了当,连忙胡乱抹了把泪,拔腿就往厨房冲,“郎君,您再坚持一下,阿婆已经煮好饭了,我这就去端!”
姜鹤羽路过堂屋门口,轻斥:“别装了。”
说完见他还是那副样子,她以为江离是在介怀绿萼给他摆脸色,当下对着他胸口不轻不重来了一拳,“你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江离顺势捉住她的手,裹在掌心里,作西子捧心状,“计较阿羽从来都没像那样抱过我。我非圣贤,难道连嫉妒也不行?我就是故意的,头疼,肩疼,心也疼,难过得快死了,你还在替她说话……”
“你……”姜鹤羽拧他一把,“别说了。”
之前像个锯嘴葫芦似的死都不开口,现在又跟个笊篱似的什么话都敢往外漏。
姜鹤羽耳尖红红,见他还想念经,环顾一周,踮起脚飞快在他唇边一吻,“这样总行了?”
江离抿抿唇,像是在回味。
他不说话,只目光幽深地看着她,分明是不够的意思。
姜鹤羽不肯再上当,抽回手,扭头就往屋里走,“你爱杵在那儿就一直杵着吧。”
绿萼端着菜进来时,这二人一个看书一个练字,正经得不得了。
她八卦的眼神在两位主子之间流转。不是说要成婚了吗?怎么还如此生疏。不是应该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江离探寻的目光投向她。
绿萼倏地垂下眼,将食盒放在桌上,小步挪到他身边,深鞠一躬,张口就来:“郎君……那个,我方才眼睛有点不舒服,您别介意……”
江离偏头瞧一眼姜鹤羽,无奈笑道:“不妨事。”
这小丫头也是被她惯得无法无天了。
绿萼如蒙大赦,将菜碟一盘盘摆好。正欲退下,突然瞧见随着江离动作,他领口附近的颈部皮肤上,零星现出些红痕。
她奇怪不已,“郎君,您脖子怎么了?”
“咳。”江离下意识捂住脖子,“……蚊虫咬的。”
“这……才刚入夏,蚊虫就如此猖狂?”可别是染上什么怪病,再传给娘子了。
“可能她贪吃罢——”
话音未落,掩在桌布下的脚就被重重一踩。
江离强撑着没痛呼出声,抖着手给姜鹤羽挟了一筷子菜,嘴角牵起一个不自然的弧度,“阿羽,多吃些,补补身子……”
靴面上的那只脚又顺着一个方向狠狠碾了一圈。
姜鹤羽甜甜一笑,“谢谢阿兄。”
绿萼:“……”
她收回刚才有关生疏的话,她不应该在这里,她应该在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