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抱到那边,先放平躺好吧。”
石婵终于被安置妥当——平躺在一张大通铺的炕沿处,紧跟着眨眼间身上就被扎成了刺猬。
好在并不算太疼,或疼也就是一下刺痛,很快就过去了。
且随着金针入体后,很快一股股暖流就在四肢百骸流窜的感觉,舒服的她都忍不住眼皮打架,只想立时就好好睡一觉。
廖英察觉后,百忙之中抬手止住了自病号躺好就一直在喋喋不休,也不知是心疼还是被吓到而念叨训人的父亲。
“静静吧。你歇一歇,也让你女儿睡一会儿。这一觉睡饱,应会好上些许。”
“她这症状怕是多日不曾好睡过。之前必还被什么惊到,这才如此心气亏虚,乃至差点阳脱……”
之后的话哪怕石婵想听,也分不真切了。
迷迷糊糊间,只觉一双温柔大手将她整个包裹住,又仿佛浸入温暖的池水里,荡漾与失重间渐渐沉入酣甜梦乡中。
“……没有没有,您这么说,让我怎么好意思。眼下吃住都要拖累您家,更不用说这诊金药费……都怪我,怪我……不,不是,我这是替小婵开心……”
不知睡了多久,石婵迷迷糊糊睁眼时,就听到身边青桔的声音在边哭边笑着低声说话。
一时分辨不出她这都在说些什么,也不知是和旁人闲谈。还是自个喃喃自语。但无论哪种,这么说话怕听的人不疯,说的人时间长也也难不疯魔。
因此,石婵努力对抗着重逾千斤的眼皮和几乎从每个毛孔满溢而出的困意,挣扎着发出声音并活动四肢。
“……桔……青桔……”
“哎?醒了?小婵你醒了!”
“婵儿?”
石婵这才发现,原来屋里除了青桔,还真有别人。而这人还不是别个,正是她眼下正怕面对的老爹。
奈何眼下已然出声,再装睡或装晕怕更会兴师动众。到时被人看出或点出装病,她真怕老爹一个忍不住要人前教子。
不过,不能退,还不能进?
石婵眼珠儿一转,暗中咬了咬牙后顺着两人帮扶的力撑起身体,倚靠在床头,趁着她老爹还没从心疼中回过神,立时开口喊饿。
“爹爹,我快饿死了!想吃,吃……肉包子,白米粥!”
一时心里太急,嘴里的力气就没太控制好。喊声那叫一个嘹亮和有底气,哪里有半点儿病中或饿惨的样子?
果然。
石婵后知后觉感到不太对的抬眼去看时,果然看到正狠瞪她的老爹,还有一旁憋着笑努力压嘴角的青桔。
“……咳,我,那个……”
石海玉气是真的气,但心疼也是真心疼,瞪了半晌到底不忍心,边叹气边转身不知从哪里取来几包隐隐散着甜腻香气的油纸包来,放在石婵手边。
“你这丫头,别管真饿假饿,都这时辰了吃些先垫垫吧。我去后堂问问,能不能借炉灶来用,好歹给你煮些热乎的汤粥。你老实待着,不许再调皮捣蛋!”
交代教训完闺女,石海玉又转头对一旁的青桔客气道:“东西你们一起吃,我去去就回。也有劳吴姑娘帮忙看着这惹祸精了。”
青桔立时起身,频频摆手,“石叔太客气,我还不饿,帮忙照顾小婵是我应……”
石婵一把将人拉到身旁坐了,笑着哄老爹道:“多谢爹爹,辛苦爹爹了,您快去快回。要不用我的压岁银请人家帮帮忙,也好过老爹把人家后厨弄得乱七八糟。”
说着就要去掏自己袖袋,但才抬起手来,额头就“啪”挨了一下。
“小混蛋,你爹还用你来教吗?再说,你那些家底儿早掏给人家且掏干净了,找什么找。”
说着,又丢了一个小布包到石婵怀里去。
“好好收好了!还有,以后出门记得自己带好荷包,免得傻里傻气的用随身东西抵账!”
恨铁不成钢的一甩衣袖,石海玉摇头叹息着转头出屋。
石婵笑嘻嘻将看傻了的青桔又往身边拉了拉,把油纸包一股脑都塞到人怀里,口中只笑道:“我不饿,你先吃。”
“刚那些话就是让我爹先缓缓,免得心疼之时再脑子一热,又想起我办的那些糟心事儿气上头。”
口中边说,手里动作不停,边好奇打开老爹最后丢来的布包。
果然,看到自己一急之下掏干净的随身之物几乎都在里面之外,还有一个荷包,喜气洋洋的纹样和崭新的布料,一看就是老爹趁她睡时从外面街上买来的。
而里面是些碎银铜板,虽不多但绝对够几日的盘缠了。
其实,她往年跟爹出门在外时,这东西从来都没忘过丢过,不过今日出门本以为时时都有老爹在身旁,疏忽了而已。
哎,果然,人不能太得意忘形自以为是啊。
石婵这么自省之时,鼻尖忽传来一阵玫瑰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