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上人羡慕神仙,以为神仙是终极享乐,孰不知神仙得为民间香火抓耳挠腮;
三维神仙羡慕高维生物,以为提升维度就能获得极乐状态,孰不知高纬生物苦恼于无法宇宙归零……
贪欲,贪欲。
穷时想要钱,富时想要命。
永无止境。
许是江离离自带一张好脸,他目前还没生发出买彩票、做婊子的需要。
青少年时代的省悟也奠定他此后的人生基调——他要活,而不是活着。
世人总会体验到无法摆脱的“被剥夺感”,可江离离从没体验到过。
他认为,人想活得好,就是吃点油盐酱醋,晒晒太阳,吹点风,揪点草叶玩玩——无人克扣柴米油盐、无人遮天蔽日、无人制止沾花捻草。
至于豪车名表、金钱名利,这些本就不是他的,又何来“被剥夺”之说?
他不重物欲、不重名利,他只是“活”,活泼,活跃,活生生。
这达观的人生观给了他许多快乐,同时也因此,他才那般愤恨被美丽捆绑。
因为美丽本只是一个属性,却喧宾夺主,让他整个人为了“活着”而生活。
江离离花了很长时间,试图弄清自己到底是“活”还是“活着”。
所有人给他的答案是:活着,被美丽胁迫地活着。
就在他都开始信以为真时,夏远山终于告诉他,他所期待的答案。
活,活泼,活跃,活生生。
他喜欢夏远山的回答,同时还渴求更多的答案。
于是当他们走到江家楼下时,他非常突兀地邀请夏远山到他家。
这一瞬间,他忘记他们相识不久、忘记他们天差地别,他也来不及反应这邀请委实无礼又莽撞,他只是单纯地想邀请对方参观自己的小世界,仅此而已。
他说:“姐姐,要不到上面坐会,我给你泡花茶喝。”
夏远山闻言一愣,随后含笑摇头,说:“下次吧,这次太晚了,就不打扰你了。”
江离离知道对方也觉得突兀,因而借口婉拒。
同时他也后知后觉、为自己的冲动感到羞赧,好在灯光昏暗,没照出他满面霞红。
夏远山转口道:“在大剧院发生的那些事,是我考虑不周——如果有需要,请随时联系我,也算是给我补救的机会了。”
“明明是我麻烦姐姐了——要不是你那时候给我做心理疏导,我真不知道会不会晕厥过去。”
“如果不是我带你进大剧院,都不会发生那些事。”
“如果不是我跟姐姐说要去做艺人,姐姐就不会带我去剧院了。”
“如果——”
夏远山还想继续辩驳,但转念想到,照他俩你一句我一句地“争功”,一时半会肯定争不出高下来,当即住口,妥协道:
“哎,算了!总之如果你感到不舒服一定要找我,千万不要做傻事。”
原来夏远山格外在意江离离的“反社会人格”倾向,她倒不是有什么助人情结,而是想到那江离离的变态苗头是自己间接激出来的,同时又不希望看到江离离这般可爱之人走上不归路,所以千叮咛万嘱咐,就是害怕江离离一个想不开,跑到大马路上霍霍路人。
夏远山眼看时间不早,当即决定告别。
她说:“虽然今日没能完成一场正式的考核,但通过这半天的接触,我能看出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艺人,所以,作为投资方,我非常满意你的表现!同时也很感谢你的招待。”
江离离羞赧道:“我……明明该是我感谢姐姐,姐姐又花了那么多钱,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了,真过意不去……”
“哎!打住!小弟弟别那么想,你要记住了,我现在在你身上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我这个投资方一厢情愿投的,跟你没半点关系。所以你千万别感到有压力,更不要感到愧疚。”
江离离听她强词夺理,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
他欣喜之余,瞄见夏远山的腕表,心念一动,道:“姐姐可以等我一下吗?我回家拿个东西,很快就回来。”
在得了对方的应允,他连忙冲回家,一步几个阶梯跑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