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他哈哈一笑,正要略过燕栖棠踏进屋里,迈出半步后才将将反应过来:“什么?”
面上笑容都僵了几分,椿贵人回身就拎着那侍卫的衣领,拽着起身:“什么死了?”
他心机简单,只是想害燕栖棠失身,可还没想要送掉一条命,当下便手抖心颤。
【可偏生体弱病秧子,走两步咳一咳……】
“啊,”燕栖棠这时才如梦初醒似的,擦了擦脸上的血,笑意深了几分:“原来他叫时乙呀。”
装得很浮夸,甚至棒读,小爱有些不忍直视,只当自己没看见。
“是,是你杀的?”椿贵人头脑一阵风暴,立马想出了说辞,当场便叫:“我要禀告陛下!”
“欸?”燕栖棠上前几步,还不是很站得稳的样子,他一手扯上椿贵人的衣袖,将血渍擦了过去,“你要带我见父皇吗?”
他幼时被废,在冷宫长至十八岁,身形瘦弱单薄如纸片,从未有机会见过皇帝,如今听得椿贵人此话,一时生了点点希冀。
贴着椿贵人说话,呵出的气都带着胭脂香气。
椿贵人欲要推开他,力却不敌,他愕然抬眸,正对上燕栖棠渗着冷意的淡笑,不由得一怔,随即便听得燕栖棠附耳轻声威胁:
“禀报陛下?贵人怕是忘了,那时乙是为何出现在我房中……”
“你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椿贵人恶狠狠地瞪回去,又讥笑:“陛下厌弃你,你又被一个小侍卫睡了,你以为陛下会怎么为难我?”
“是,贵人所言极是。我如今是冷宫废人,父皇自然不会在意我,反倒会嫌我污了皇室名声,但……你要小心了呀。”
燕栖棠紧扣他的穴脉:“我与人讲话,可不会贴这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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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的宫袍尽数染了血,燕栖棠拖着几具还温热的人体,堆在院前萧瑟的树下。
【都说行为处事要和原主一样了……】接连两次,小爱对他的非常理的行为都有些麻木了。
燕栖棠懒得理,他刚刚即兴发挥说了这么多词,把他一辈子的话都讲完了。
椿贵人还瘫在一边,燕栖棠靠坐在院门口,正午时分,太阳刺眼了许多。
休息了几会儿,估摸着椿贵人快醒了,他又站起来,拿着一把土锹开始挖洞。
一抔土,两铲土的,往椿贵人身上砸。
椿贵人迷迷糊糊醒来时,便见着那痴傻废太子一身的血,还在挖洞,洞边正是他带来的那些个侍卫。
侍卫们早已不省人事,像是已经……不远处地上还散落着沾血的剑。
他心神俱震,捂着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趁燕栖棠没注意他,他顾不得抖落身上的尘土,想从大门溜出去。
未料他刚起身,就听得连头也没抬、还在专心铲土的燕栖棠,招呼他:“醒啦。”
椿贵人一僵,随即一句未发,跑得更快了。
燕栖棠也没想去追,反倒是椿贵人逃得急切,左脚拌右脚,摔了个狗吃屎。
他慢吞吞地拖着土锹向椿贵人走去,椿贵人再起又摔,只得狼狈地一步一步往后挪,见着燕栖棠那张抹去了浓妆的脸,容色秀丽,右脸却横着一道狰狞的疤痕,像是来向他索命的厉鬼。
那脸上的疤痕虽然不是他所为,但椿贵人还是觉出几分心虚与胆战心惊来。
当时他只觉一阵刺痛,便彻底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连宫中侍卫都被燕栖棠……
“求你……”
椿贵人声音发着颤,“别杀我……我错了,我不该让时乙对你……我真的错了,时乙是罪有应得,他该死!我不会去向皇帝告密的……”
“我,我帮你埋尸!我有办法瞒下!你……”
燕栖棠往前走了一步,在他身前蹲下,椿贵人吓得一阵闭眼,声音也尖利许多,不住地尖叫了一声。
哎,这才听话嘛。
就是有点吵。
燕栖棠刚想逗逗他,椿贵人就像是见着什么恩人了一般,猛然将他推开,跑得鞋都掉了一只。
燕栖棠不备地往后一倒,稳住身,便见着刚刚还在求他饶命的椿贵人,此时已经抓住了另一颗救命稻草。
服饰华丽雍容的椿贵人,此时此刻头发凌乱,抱上了一位容色昳丽、身段颀长、面色苍白,病恹恹的少年的小腿。
“质子殿下,救命!燕七塘他,他杀人了——”
燕栖棠行事正大光明,就连“抛尸”也没关门,因为他其实没杀人。只是把椿贵人弄晕后,那些侍卫群起而攻,他拖着虚弱的身体同他们切磋几个来回。
他们便各自倒地。
燕栖棠扶着铁锹站起身,撑着身子,打量着那位“质子殿下”。
身上穿着发白褪色的衣物,束发坠在身后,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物,一双眼眸淡漠地微垂。
【他?】
闻言,那位少年也缓缓偏头,视线向他这边扫来,是没有聚焦,一团散乱的目光,似乎想努力看清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咳意占去一半精力。
他以拳抵唇,呛得脸都红润了几分。
脸上是一成不变的阴郁。
椿贵人依旧抓着他的大腿,燕栖棠扔掉铁锹,朝他二人走去。
只见椿贵人吓得屁滚尿流,却仍是躲在少年身后,“质子殿下救命啊!燕七塘发疯了他杀了好多人,现在还要杀我!”
被唤作“质子殿下”的少年半分未动,直愣愣地站在那儿,被当做了抵御厉鬼的盾牌。
但厉鬼穿行自由,自然是不会被盾挡住。
燕栖棠毫无避讳地凝视着他的眼睛,眸色很淡。他缓缓下移视线,鞋上似乎沾了些土沙。
椿贵人还躲在他身后瑟瑟发抖。
燕栖棠此前虽然没接触过风月之事,但有些事情实在是浅显得他这个门外汉都能看懂几分。
只几个对话,小爱就对燕栖棠的少言有些麻木,它敷衍地:【什么他?啊,他。嗯嗯,是的,他。】
装瞎,还是真瞎?燕栖棠凑近了几分,近到他能数清对方的长睫。
各条件都和小爱说的符合,小爱也应了,这就是任务对象?
燕栖棠贴近他,捏住他的下巴,后者略微蹙眉,想要避开,却被燕栖棠控制,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他细细打量着。
长这一张脸,确实不错,怪不得燕七塘和蠢贵人都喜欢他。
燕栖棠忽然又笑,远离无情道和身份的束缚后,他玩心大发,罕见地多说了几个字:
【你说,我把任务对象杀了,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