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东西,燕栖棠也没什么留人的理由,今日只是他穿越的第一日,任务并不急。
只要知道了任务对象,于他而言,任务就算成功了一半。
云祈鹤向他颔首告别,亦步亦趋地,慢吞吞地移出院子。燕栖棠靠在破落的院门口,一眨不眨地盯着云祈鹤的背影。
墙上蹲着几只不详的黑鸟,呕哑嘲哳地叫唤着,同路间一身白衣清冽的云祈鹤,一黑一白的,燕栖棠突兀生出几分怪异来。
反观云祈鹤。
他步履很缓,兴许是受限于眼盲,但也不去寻根导盲的棍子,或是扶着外墙,反倒是正正地走在路中间。
此人是真瞎还是假盲,还有待商榷观察。
待到云祈鹤正正好走到拐角处时,燕栖棠忽而出声唤住他。
“殿下双目已眇,是如何行得如此稳当的?”
云祈鹤身形一顿,身后脚步沙沙渐近,他等了会儿,才缓缓转身,面向燕栖棠的另一处,笑起来:“走得多了,便知晓了。”
“每条道需走多少步,心中自然熟稔。”
没什么漏洞,仅以此断定他是装瞎,似乎还不足够。
燕栖棠今日也消耗许多精神力,残缺的魂魄正磨着躯壳,灵识海一阵钝痛。
嘲哳的乌鸦也倏然不知何去。
他敷衍应声,见云祈鹤彻底走出视野,才强忍着痛,一路扶着墙回了自己的院子。
连衣服也无暇去脱,瘫在床上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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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祈鹤走出冷宫,不消一刻便回了自己住的小宫院。他住得偏僻,虽不在冷宫,却也同身处冷宫无异。
院里的宫人白日便在他院里嗑瓜子,支使他做宫人的差事,晚了便各自偷懒去了。
院里萧瑟的枯树上停着几只预示着诡异不详的乌鸦,正是方才在冷宫的几只。
他回头看了眼树上的黑鸟,垂下眼,有些疲惫地叹了声。
在进屋前脚步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推门而入。
屋里点着熏香,云祈鹤挥了挥手,散去些味,才道:“寻我何事?”
案桌前正坐着一身玄色华服的少年郎,面容俊美,一双狐狸眼与燕七瑭有几分相似。此人正是现任东宫之主,燕九瑜。
虽只比燕七瑭小了几月,因自幼备受呵护,举手投足间皆是华贵大气,他见云祈鹤来了,才笑起来。
“阿鹤去哪了?怎么月上柳梢头了才来。”
夏日的白昼长,天色还未暗。云祈鹤没理会燕九瑜的揶揄试探。
他只慢慢地移到案桌前,一手扶着桌面,一面小心翼翼地坐下。
迎着燕九瑜满含兴趣的眼神,他摸上茶壶,倒出毫无热气的茶水,递至唇边,手微一滞,随即送入唇间。
茶水润喉,云祈鹤淡声回道:
“殿下,我是百毒不侵之体,这毒,对我没有用。”
屋外乌鸦突兀一叫,燕九瑜像个失去乐趣的小孩,往桌上一靠,语气拖得很长:“欸——”
“我还以为你不会发现呢。”
“说起来,再过几日便是你的生辰了吧。”燕九瑜一手支着下巴,软绵绵地靠着桌,“牛郎织女相会那日,你呱呱落地,原以为会是备受宠爱的一国皇子,没料想六岁不到,就被当作质子送来。”
“哎!”他夸张地叹气,浮夸地可怜着云祈鹤,“结果眼睛也瞎了,阿鹤,我同你做交易,助你回南国,可不是让你帮着外人来一同欺瞒我的。”
他把玩起桌上空着的茶盏,杯上有几个破口,燕九瑜使了些力气,指尖摁在其上,才终于抬眸问道:
“我叫你杀的,我那位傻子皇兄,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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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视作“眼中钉”的燕栖棠,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兴许是睡眠充足,昨日那般魂魄如刀磨的钝痛感都缓了许多。
燕栖棠刚伸懒腰,就听得屋外有声响,他起身向外,就见着昨日那几个落荒而逃的侍卫,又带着早膳来寻他了。
只是不敢同他有过多的视线交流,放下便走。
燕栖棠轻咳一声,他们便又莫名其妙地跪了回来,“殿、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
他木着脸,拿起个馒头,想了想,他自幼就拜入万盈宗秋尘门下,随师尊一道同修无情道,但师尊常年闭关,他多是随宗主师叔一道修行。
而宗主师叔又教他,身为无情道,当断情绝爱,面无表情,惜字如金。
他自然就如此恪守,如今阴差阳错要“攻略”男人,谈情说爱,他虽见过师兄师妹如此,但到底也只是旁观者。
见过猪跑,但还没吃过猪肉。
燕栖棠拿着那馒头,没配什么菜,啃了几口,他一向不屑拐弯抹角,便直直问道:“怎么上男人?”
小爱:【?】
侍卫们:“???”
燕栖棠不甚在意他们的反应。从云祈鹤昨天的举动来说,应当是对他也有兴趣。
不出几日,这任务兴许就能完成。
原以为会有什么苦差事落到头上,侍卫正战战兢兢地跪着,连头也不敢抬,生怕这位一个生气,便将他几人砍死。
同疯子是讲不清的,只好顺着疯子的意思,像撸顺毛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