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和离。”她平静开口。
闻清许勤勤恳恳半月却被她迎头痛击,他哪能接受得了,急急想握住面前人纤细双臂的大手抬起,又滞在半空终是落回原处。
他黑眸迫切将她望着,试图说理来挽回,“搬出闻府你去哪?侯府正给谢知研张罗亲事,这等要紧关头他们如何能愿意收你?你若是不想见我,我日后便隔几日再来也无妨,知仪,和离一事实在对你不利。”
他也知晓她无处可去。
却仍是铁了心要将她逼得不计后果也要逃。
不对,他就是仗着她无处可去,才敢这般欺辱她。
谢知仪平静得不能再平静,“那便分居,我去庄子上住。”
“我们如今还不算分居?”闻清许急上心头,又找补道:“我可以搬到西边厢房。”
朝中重查江南舞弊案,若非他凭一己之力将侯府线压下来,怕是谢知仪早便被刑部捉了。
况且她有孕在身,磕了碰了冷了热了又该如何是好?
谢知仪莞尔,润红的唇轻启便是恶言,“我每日最厌恶的便是入夜,你可知道是为何?因为一到入夜时分便要见到你,光是与你同席用饭都够让人倒胃。”
她尾音上扬,像是在说什么俏皮话,可闻清许听了却是面上血色尽失。
只是与他同席用饭都让她这般痛苦?
此时连呼吸都成了难事,闻清许艰难出声,“可我们,总归是要在一处的。”
“我们?我唯一知晓的便是,我们两个人中有一人宁死都不愿与另一人在一处,你猜这人是谁?”谢知仪看他受伤神情只觉大快人心,她面上更冷,“你我之间能谈的只有以上两件,若你不愿那便请回罢。”
“我不愿!”闻清许直起发僵的身子,隐忍着痛意的黑眸中有水光微闪,他甚至有些歇斯底里,语调高高扬起又低低地落下来,“我只是想弥补!春桃已然康复,只要你点头,除了那两件事我什么都能听你的,为何你就不能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你认定我背信弃义时可曾给过我将功补过的机会?”
谢知仪声音平静,却足以击碎他所有为自己辩驳之词。
闻清许当场怔住,那些被他刻意忘在脑后的旧事如浸水后湿沉的手帕紧紧将他口鼻捂住,不得喘息,就连只言片语都发不出。
像是一记沾了剧毒的回旋镖。
跨过时光,狠狠将他击中。
本就酸涩的眼眶因着无力而更湿润,青年干涩的唇瓣轻颤,他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低低地哀求,“知仪。”
五脏六腑都被酸涩情绪绞得翻天覆地般发痛,烛台给此时美若天仙的谢知仪镀上层暖光,可她低敛着的杏眸中却毫无温度。
像是在看路边一条垂死挣扎的丧家之犬。
越发荒谬的想法浮上心头,谢知仪皱着眉开口,“你做出这副模样给谁看?”
谢知仪不要他了。
谢知仪真的不要他了。
茫然感完全将闻清许吞噬,有湿润从颊边划过,他却顾不上,只紧抿着唇倔强地将她看着。
他喉间干涩得要命,声音发颤。
“我真的不会再做错事了。”
“那同我又有何干系?”
“知仪,不要这样,知仪,我们,我们,”
平日里能言善辩的青年此时却语无伦次,垂在身侧的手收得死紧,生怕松了力道便忍不住想拉着她祈求。
求她再看看他。
求她不要将他抛下。
谢知仪深吸口气,“你走罢。”
闻清许不想走,也不敢走,他怕走了便再也没理由也没脸面过来见她。
“除了那两件事,我什么都能答应,真的。”他红着眼眶想再为自己争取。
谢知仪来这世间还不过二十年,到如今竟是除了春桃再无任何牵挂,她没兴趣知晓他究竟能答应什么,只想戳破他浅薄可笑的认错。
什么都能答应?
“那你跪一个让我瞧瞧。”她扯出抹讽刺的笑意,却见面前青年竟真毫不犹疑“扑通”一声双膝砸地。
闻清许红着眼眶仰脸看她,终是没忍住跪着朝她挪了些距离。
“你真是有病。”
谢知仪转身便要走,却被募地扯住衣袖,只见那素来端方自持的傲慢青年,此刻竟如断了线的纸鸢般颓然垂首。
“我什么都答应你,求你,”
他低低地哭,又咬牙忍着哭腔求她。
“你不必求我,你我二人本就是表面夫妻,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操持到妾室生子后,到时我们便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