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岑一听就知道他生气了,他轻哂,“坐轮椅是因为我懒得动。”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右脚腕,“我也不知道怎么又不好走路了,上次莫名其妙被卷进畸变区,出来就这样了…”
他又轻叹一声,眉眼落下些失意。
合纵接下来的恶言就被这一声轻叹堵在了胸口,他咬牙切齿。
整个人像是被毒蚁叮了一口,又麻又痒,偏偏又不知道哪里痒,烦得要死。
“…草,再信你一次,别搞,不然少爷把你头都打掉。”他大放厥词。
云岑不跟他争,敷衍的应和两声。
两个人就这么走到了医生的暂住点。医生不知道是不是要在这里常住,一天的时间招牌已经摆上了。
玻璃门上面贴满了各种标语,看着陈旧且肮脏,估计也是附近垃圾场里翻出来了的,大门两侧摆着两块在垃圾场里捡的纸板,左边写着黑诊所。
右边写着治病管活,治死不埋。
助理陈静在门口等他们。
看见他们微微一笑,嗓音轻柔:“林先生已经在里面等您了,听说您稍后还要去畸变区,您快进去吧。”又拦住合纵,“小纵先去楼上写检讨吧。”
于是合纵门都没进,看着陈静把云岑推进去,反手把门关上,稀里糊涂就上了楼。
医生坐在客厅,面前光屏自动翻页,云岑随意扫了一眼,发现是自己的。
云岑:……!
他慢吞吞的走过去,试图掩盖自己脚腕复发的事实,“林叔,早上好。”
医生长的丰神俊朗,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气质儒雅。
闻言点头,“坐。”
云岑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地面,站的笔直。
医生翻看着信息,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开始用食指敲起了桌子。
云岑眼观鼻鼻观心。
半晌,他关掉光脑。
冷声问:“清醒了吗?”
云岑感觉如果这个时候医生手边要是有一沓资料这个时候肯定甩到他脸上了。
云岑:“…我可以解释,叔。”
他花了半小时把这几年的来龙去脉简略的说了说,最后目光诚恳地看着医生,“林叔,那是我的老师……”他深吸一口气,“为了保护我而死,我不能,也不会放过伤害她的人。”
医生一言不发,眸光复杂。
云岑不明白医生为什么会露出这种眼神,一直到许久以后,他才领悟到,原来是可怜他。
过了一会,医生站起来,“走吧,给你检查身体。”
云岑跟着过去,背上疯狂冒汗。
检查的流程云岑走过很多遍,很快就做完了,他坐在门口等结果。
结果出来以后,医生的脸色已经可以冻死人了,他把那一沓检查结果摔在云岑身上。
“不想活了怎么不早点跟我说?身上的器官你不要别人缺的很。”
云岑不敢吭声。
“怎么?哑巴了?不会说话了?”
他花了好几年才把他的脚腕里的藤蔓抑制住生长,结果现在一朝回到解放前,情况甚至恶化了!!
“出去读了几年书,翅膀硬了?看不起废城出身的我们了?觉得我给你开的药是在害你?还是你就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医生周身气压越来越低,脸色也越来越沉。
医生几乎想一脚把这个混账踹翻!!!
云岑头要垂到地上上,完全不敢抬头。
医生看他这个样子,更生气了,一巴掌拍在他的右肩,“抬起头!!!你这样子像什么话!没一点气势,你在外面就这么领导别人的?”
云岑面无表情抬起头,直视医生怒气冲冲的脸,欲言又止,最终没敢搭腔。
最终医生还是顾及他跟别人有约,不能让他迟到,让他两天写份五万字的检讨交上来就算了。
医生心累地看着这个已经比他高的孩子,轻轻的叹了口气,“……岑岑啊。”
“还是从前那些话,出去万事小心,受伤了不要藏着掖着,我们一直在呢。”他嘱咐着。
云岑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犹豫再三,“林叔,没有一种可以让人死心塌地爱上别人的药吗?就是以前没有感觉,突然就有这种悸动…”
医生和煦的表情顿时不太耐烦,“悸动自己动手撸两把,现在滚出去,出去别说是我养大的,比合纵还蠢!”
云岑灰溜溜地离开去找合纵
昨天晚上云边莫名其妙说了一句李赴云是燃梦的负责人,后面就一直在重复这句话,他怀疑是不是中了病毒,就把云边的芯片掏了出来,想让合纵给他看看。
合纵听了欣然应下,又给他拿了自己新作,东西有点多,他给装空间纽了。
他揣着手,不放心的说:“你不要逞强,不要总觉得自己哪里都很厉害,你的格斗术只能算中等,虽然枪法很好,但畸变物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尽量不要受伤。”
云岑:“好。”
他把芯片递给他,“我的人工智能不知道是不是出问题了,你帮我看看。”
云岑又拿出一小份用塑料布包好的东西,“我要去畸变区,大概要一周。我明天有集体任务,我去不去无所谓,但这个东西一定要给到他们手里。他们明天会叫人来拿,对接的暗号我放在里面了,具体怎么做也在里面,少爷,我可把脑袋系在你裤腰带上了。”
合纵把东西接过去,他倒是不嫌给他做事麻烦,只是到底担心,还是犹豫着说:“就不能不去吗?你的伤……”
云岑轻笑,戏谑道:“我是腿断了,就算眼睛也瞎了,手也断了也轮不着别人杀了我呀。”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合纵靠着墙,摆摆手,“行吧,你走吧,别到时候迟到老板扣你工钱。”
云岑就转身走了,走了大概有七八米的样子,合纵突然叫住他。
“岑岑,我们是一家人。”
神色复杂。
合纵别的都不在乎,只怕云岑不把他们当亲人,什么事都瞒着,什么事都不说,什么事都不让帮。
云岑知道合纵忌讳什么,笑了一声,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晃了晃,扬声:“放心好了,咱俩一辈子好兄弟,有的是事情要你帮忙的。”
合纵笑了,骂他不要脸。
医生静立在窗前,眼睛里没什么情绪,看着他的背影消失。
大开的窗户吹来一阵风,桌上的书哗啦啦翻页,最后停住了。
“我给过他过正常生活的机会,而你所生活的世界,是一个病态的世界。”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