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他离乡日久,邻里们都认不出他了?
留守在金霜镇的老人们愚昧而闭塞,排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就像当年乔思葭回来,不也受尽了冷眼嘲笑?
但落实到具体的事上,他又觉得这些人实在不坏。
就像当年谣言传得最起劲的隔壁大婶,现在还不是裹着头巾,慌慌张张把他拽到没人经过的地方,紧紧攥着他的衣袖说:“你怎么敢回来?前些日子老刘家小子在手机上看到你的通缉令,说举报能领赏钱哩!”
他摘下帽檐露出一张愈发清瘦的脸,面带笑意地望着眼前这个被风沙侵蚀得满脸褶皱的妇人:“婶子,他们躲我,就是为了这个?”
“可不嘛!”大婶将他往门廊阴影里又拽了拽,“我儿还说外头要闹异能者暴动呢!”
“哎哟!你、你眼睛怎么变色了啊?”话音未落,她突然触电般地跳开,“你也变成异能者了,你可别害我!”
沈雾窗拿出手机照了下自己的眼睛,发现果然如大婶所说,他的眼睛出现了血红的“∞”符号,想必是上次精神病院激战留下的后遗症还没好透。
他暗自催动力量,将其压制,望向已经摆出防御姿态的隔壁大婶,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
“婶子,我是你看着长大的,你还不了解我?你看我像是会害你的样子吗?”
大部分人的善恶并不分明,总是处于两极的中间,所以他对他们又爱又憎。
“可……那个通缉令……”大婶仍惴惴不安地搓着上衣的下摆。
他简单解释了一下,只说是场误会,异管局已撤销通缉,“要不我搜新闻给你看?”
“那也不行,你快走吧!”她急吼吼地说:
“现在镇上都是非异能者,知道你变成了异能者,说不准会干出什么啊!”
“局势已经这么紧张了?”沈雾窗一怔。
这些日子他一直埋头忙于阮家事务,忙完又马不停蹄地赶回金霜,沿途人烟稀少,他并没有看到任何冲突事件的发生,竟不知外面已是山雨欲来。
刚想用手机查阅新闻,就看见项培风给他发来了一条消息,但又闪电般撤回。
他回了个问号。
“发错了。”对方很快回复,像是在掩饰什么,“见到关在了?”
沈雾窗唇角微扬,噼里啪啦地打字,点击发送:
“你这么关心我,不如离开异管局,跟我私奔到协会?”
原本想逗他一下,没想到却遭到反感。
对话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项培风先是发来一句:“最近异能者和非异能者冲突加剧”
却在看清回复的一瞬间觉得关心多余,恼羞成怒地将消息撤回,紧接着蹦出三个冰冷的字:
“拉黑了。”
沈雾窗立刻发出了一个十分不屑的“嘁”字,没成想收到一个刺目的红色感叹号: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不是吧,真拉黑啊?”他对着手机瞪大眼睛,手指飞快敲击屏幕:
“还记仇呢?上次的事不是当面跟你道过歉了吗?”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大部分人的善恶并不分明,但项培风是个例外。
他在沈雾窗眼里是不搀任何杂质的善。
为了心中正义,可以粉身碎骨、坚持不懈地走下去。
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喜欢就是想做搭档,不喜欢就是礼貌告知并拉黑。
沈雾窗喜欢一切纯粹而又美好的东西,他希望项培风的善能始终不被辜负。
手不自觉地往耳朵上摸,打算换个方式骚扰项培风,却只摸到空荡荡的耳洞,这才想起在霓墟时就已经把联络设备还给了他。
内心不自觉地有点失落,早知道就应该给自己留一线!就算被拉黑了没用了也还能当首饰佩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