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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门炭治郎会那么轻易地便相信正背著自己飞奔的陌生人并不像自己所说的,仅因为不觉得对方是坏人就乖乖放弃挣扎,还因为对方闻起来不像是在说谎。
不管对方到底在想些什么,既然已经和他的家人有关,他就不可能当作没事,就这样转身就走,就算前方是陷阱,他也必须衝进去闯一闯。
从听见自己家人出事的那一刻起便紧绷著的心弦,在看见家门的那一刻便放鬆下来,他跳下陌生人的背,踩著轻快的步伐推开家门:“我回来了!”
温暖的气氛从门的间隙中溢出来,伴随著锅碗碰撞和小孩子们拌嘴的声音,母亲温和地向辛苦了一天的长子打招呼:“欢迎回来,辛苦了,炭治郎。”
富冈义勇心下稍安,人都还活著,鬼看起来还没袭来......那么只要他在这裡守护到将鬼成功斩杀,就能又阻止一桩悲剧了吧?
他转身想找个地方藏起来等待鬼的到来,没想到灶门炭治郎突然向他鞠躬道谢:“非常感谢您这么晚了还带我回来,如果不介意的话,留下来一起吃个晚饭吧?”
对方看起来对于他刚才所说“你家出事了”,现在却一派祥和的反差一点疑惑也没有,好像当初自己原本就是要背著对方回家一样,富冈义勇下意识地想拒绝,没想到灶门炭治郎抢先一步将他拉进温暖的屋内,不由分说地将他安在离暖源最近的位置。
家中年纪最小的孩子好奇地看著他,似乎还不太会说话,但是熟练掌握了爬行这项技能——一点都不怕生的孩子摇摇摆摆地爬上了他的膝盖,充满探索欲地东拉一下他的羽织,西扯一下他的刀柄。
他僵硬住身体,深怕不小心便碰坏了这个孩子......他看起来那么小、那么柔软,和他视线相触时甚至格格笑了起来,一点都不怕他杀了许多鬼后总是没能好好收起来的凌厉气势。
“唔......哥哥你长得好好看呀。”留著齐肩头髮的女孩咬著手指和他搭话,在注意到他的视线后连忙将自己刚才下意识啃著的手藏到身后,不好意思的笑了下。
富冈义勇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另一个看起来差不多大的男孩就抢先一步挤到了他的身前:“才不是!人家留著长髮,说不定是漂亮姊姊!”
......小孩子天马行空想像力的接受程度也太广泛了,他的头发再怎么长,身体都还是属于男人的骨架,光看肩宽和喉结就能正确判断自己的性别才对吧?
富冈义勇有些想皱起眉头——幸好他僵硬著身体还有空管理脸上的表情,小孩子才没有被他的反应弄哭,他还记得上次皱眉后,炼狱千寿郎不知道为什么十分紧张。
他正打算开口澄清,两个已经从“大哥也留长髮怎么男人就不能留长头髮了?”吵到“花子的头髮到底算长还是短”的孩子就被人一手一个从后领抓起。
除了多了颗泪痣,长得和灶门炭治郎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男孩无情地镇压日常吵嘴的弟弟妹妹:“好了,花子、茂,去拿些东西给客人和哥哥,他们应该还没吃过晚餐。”
“......不用了,我等会就走。”富冈义勇拒绝了对方的好意,鬼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袭来,他不能放任自己待在温暖而安全的地方太久,万一被温暖侵蚀了意志,错过了斩鬼的最佳时机就不好了。
“欸?不留下来吗——我知道了,刚才弟弟妹妹让您见笑了,但是请至少让我们招待您吃顿饭。”灶门竹雄一板一眼地学著大人的说话方式,除了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会让他暂时失去分寸,男孩小小年纪便试著用自己的方式为大人分忧。
虽然比起招待晚餐,富冈义勇更希望对方将趴在他腿上的这个小傢伙带走......小孩在他的怀裡转了个圈,也许是勤于练习的大腿抱起来很舒服,小孩用柔软的脸颊蹭了蹭他的裤子后,安心地趴在他的脚上睡著了,还隐隐有流出口水的迹象。
他抿著嘴看著灶门竹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让他把自己的弟弟抱走,又怕打扰了小孩的安眠会导致对方大哭起来,只能无声地看著对方,惹得灶门竹雄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也紧张的对望回去。
被那双眼睛认真地盯著,富冈义勇才恍然理解对方真的是灶门炭治郎的兄弟——这听起来很像一句废话,但是他直到今天才认全了他的家人们——他们每个人都像是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那么的相似,又那么的总是为别人著想。
母亲照顾著全家人,他们的父亲大概是已经去世了吧?都还没长开的孩子们只有母亲的身影可以辨认成年人的体型,鲜少离开家裡的小孩子没有判别成年男性和女性身体差异的对照标准,才会只能仅依据头髮长度判定性别。
最大的孩子肩负经济责任,这么大的雪还得离开家裡去卖炭,而年龄排行中间的孩子则负责管教年纪更小的孩子,刚才那两个个性活泼的孩子更是下意识的想活跃家裡的气氛,那么熟练的拌嘴想必平时没少这么做。
富冈义勇的视线看向周围,那两个孩子连拿东西都能吵吵闹闹的,可是拿著珍贵食物的手却非常稳,灶门炭治郎跟在后面宠溺地看著弟弟妹妹,在两人做完事情后温柔地应允摸头的撒娇要求。
而在他印象中总是以鬼化样子出现的灶门弥豆子则是帮著母亲做家事,看对方身上的背带,如果不是因为最小的小孩趴在他腿上睡著了,对方现在估计得一边哄著孩子一边开门吧?
......开门?
“等等!”富冈义勇骤然站起身,没有馀裕管因为他的动作而滚到地上,一双眼睛愣愣地瞪著不知道该不该哭的小孩,快步迈到门边抓著灶门弥豆子的衣领便向后扯,却已经来不及了。
女孩白皙的手臂上飙出一道血痕,木门被完全打开,富冈义勇才将人拉到身后保护好,便猝不及防地对上那双熟悉的鬼瞳。
“哎呀。”带著礼帽,留著捲曲头髮的男人看了一圈,在看清灶门炭治郎耳朵上的耳饰以后勾起嘴角,富冈义勇直觉不妙,抽出自己的日轮刀以后发现对方唇边的笑意扩得更大了:“看来是挖到宝了。”
“没想到这一趟还能有这么多收穫......你说是不是呢?鬼杀队的水柱。”鬼舞辻无惨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