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我和我哥大吵一架的消息添油加醋地传出去。”离了清香楼,乔息道。
“是。”临书应声。
乔息继续在二十一坊隐身,留意着乔汲文那边的动作。
当天,乔汲文回家,告知家中众人脱籍的决定。
乔息立即吩咐临书:“降价,降到两倍。”
两倍的降价并不能阻止乔汲文的决定。儿子与父亲大吵一架后父子决裂。坊间大大小小无数双眼睛盯着乔府的动静,富商的家事也能组成人们茶余饭后的闲言碎语。
乔式和孙惠同意了乔汲文自立门户,相关事宜需家中全员参与。乔息也得去。
她声势做得很足,全程冷眼旁观乔汲文办理脱籍。
办理完毕便是分割财物。
家中财产基本来自万方,日常由孙惠打理。孙惠列了张单子给乔息过目,现钱和器物加起来十五金左右,乔息看过没什么问题,再随手加了间宅子。
她只叮嘱道:“惠娘,这些都转移到我嫂子名下,不给我哥。”
孙惠并不偏袒自己儿子,应好。
乔息名下有间私宅,除了居住外主要用于收纳蜀画。她将所有蜀画搬运回乔府,宅子地契易主为杜鸣眉。
乔汲文正式从家里搬出去,立即开始为买官四处走动。乔息便将注意力放回服官商单上。
“通织百锦还希望我们吐出更多的织机织娘。”繁忙阁内,郑会寻道。
“不加,让他们操心去吧。”柳未际道:“昨夜城外百锦的货仓遭到偷盗,没偷成。李伯样气死了,加强了守卫。”
“偷不是大问题,就怕遇到火烧,要是放把火就完蛋了。”会寻呵呵笑道:“他们已经在安排防火患的事情了。货仓依淄水建立,通织百锦正在引水渠。淄水冬季封冻,他们提前破冰,敲碎的冰块就备在货仓附近,还在上游撒盐加速解冻。如果发生火患,他们会有准备。”
数千匹布堆在郊外,偷起来太难搬运,有坏心的人肯定会想放火。一般想到放火的不是白李的对家,就是仇人。如果真被火烧了,白李两家第一个怀疑的一定是商单二轮落选的另外三家头上。
“要烧也是在货仓快堆满的时候烧。城外的货仓我们还是不插手,但是到了期限的最后几天,我们可以加派人手帮他们,防火患。”乔息好心道。
引渠这事通织百锦拿到商单之初就着手了,需事先报给水曹。如果顾祉没有遇害,身为水曹史的顾祉能将这件事更早地告诉她。
嫂子那边很快传来好消息。
乔汲文仅用五金便取得上计掾史下的属吏一职,负责郡府上计朝廷的相关文书中的数目校对事宜,官籍已经在办了。
得益于大哥这些年不断交友,在临淄文士中拓出一条人脉,当真获得了来自他人的便宜。
接下来,乔汲文便着手为察举名额寻找门路。
上计掾史属吏这个职位相当够份,哪怕只是微末小吏,哪怕不取得察举名额,干得好了说不定也会有出头的一天,出了头作为上计吏每年前往长安上计便前途无限了。
乔息想到她爹说的:“乘风而起时,漫天诸神都会助你!”
她爹前半生起起落落,对于家规中的“顺势而为,借力而上”一句,想必感悟颇深。
“机遇如此,也是赶上了好时候。”会寻感叹。
“再降吧,降到正常市价。”乔息道。
“行。”未际点头,“白蹊通先反应过来了,各坊市属于白蹊通那边的人撤离,外面抹黑万方的议论骤减。其他商户那些低劣的织机都强行抬到了和我们一样高的租金,白李两家已经开始向其他商户租赁织机织娘了。他们开始不在乎织出的成品如何,只要数量足够。”
“到最后不出意外的话是够数了。”乔息淡声道:“你去应付吧,韦庄那边也该联系我了。”
夜深露重,繁忙阁的人结束一天的事务陆续回家休息。会寻和未际多数时候都歇在阁内。柴火管够,每天都有热水澡可洗。
等待烧水的空隙,稻华取来剪子和湿布,坐到乔息面前。
湿布贴在她眼睛下方,乔息闭眼,睫毛覆在湿布上。稻华将她长而卷翘的睫毛熟练地剪去一半,剪断的睫毛扑簌簌落在巾面。
未际看了一会儿看得手痒,主动上手剪乔息另一只眼。
剪完,稻华左右看看,忍不住道:“未际姐,你剪短了,两边不一样长了。”
未际过了瘾,笑着说:“不要紧,还是好看的。”
乔息不照镜,看都不看,也无所谓。她不喜欢长睫,一月剪一次。睫毛长得太快,剪得再短,过不了多久就会长回来。
这夜合上所有文书,乔息在月光下伸个懒腰,心里盘算之后数日急需待办的事宜,一项项列个清楚。
月光下的盘算照耀到了临淄城的另一头。郡府决曹的门庭入夜之后依然灯火通明,循吏们往来忙事,所有决策在各类命案中痛失亲人的家属面前刻不容缓。
“这是顾祉的遗产,你收好。”
一袋包裹推至他面前,韦庄发怔片刻,慢慢打开包裹,里面是几封书信、户籍、几件衣物和一些钱财。
“他的遗物便只有这么多吗?”韦庄对水曹史的遗产感到不可思议,抬头看向面前的卢大人,脖子还缠着绷带,哑着嗓音问道。
“便是这么多了。”卢东介道:“顾大人生前没留下什么贵重的遗物和私产,只有一间宅子,换成一金给你,其余书信之类日常用物都在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