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板里是几个项目的信息，林乐乐拿过来翻了一遍，发现这些墨白眼里的“小项目”，很多都是以他的眼界想都不敢想的，手指只在屏幕上停留几秒钟，直接划走，一点儿不犹豫。

墨白是看不上，林乐乐是不敢看。

不过也是看过这些资料才大致了解，张家的产业涉及娱乐方向偏多，应该也跟张衍早年间做艺人的经历有关，这些都可以理解，让他想不通的是，他所在公司做珠宝，不管怎么想都要跟娱乐圈经常打交道，怎么可能多年没有交集呢？不管愿不愿意，商业场合总会相遇，墨白以前不认识张衍，简直太奇怪了。

他这样想，也就直接问出口，墨白盯着电脑屏幕看了一会儿才回答：“因为珠宝只是九海很小的一部分，以前我只在总部，不怎么来这边，可能宫南泽跟他有过合作，但我不知道。”

林乐乐懵了：“那在这之前，这里的老板是谁？”

墨白：“宫南泽啊。”

林乐乐：“可是他明明……”

“有自己的公司，是不是，”墨白答道：“这狗东西，趁我车祸之后养伤的一年多没看住他，自立门户，CEO和主力设计师都带走了，现在留下的就是个没有灵魂的空壳。”

林乐乐一惊：“那不就是背刺？”

墨白想了想：“也不算，如果没有他，珠宝这条线可能早就卖了，不会活到现在。”

林乐乐：“那他为什么这么狠心？自己养大的孩子说不要就不要了？”

墨白：“艺术家的事儿我怎么会懂？要不然你去问他？”

九海是集团名称，珠宝线品牌叫“九生”，听上去就很国风，跟宫南泽的G.M.分明是两个方向。

这个品牌怎么形容呢，几十年来风雨飘摇，从创立开始就不是奔着赚钱去的，而是墨白姥爷墨君同志为了追爱，给他姥姥送的礼物。

墨君是军人出身，创业时偏向军工领域，而墨白姥姥的家族往上数几代还是当官的，她从小生活优渥，熟悉珠宝首饰，后来出国留学也学的这个方向，回来后通过相亲认识墨君，夫妻俩的成长经历可谓是天差地别。

墨君大老粗一个，没见过这种仙女一般的人物，对妻子一见钟情，求婚时，投其所好为她创立了九生珠宝。

所以从一开始，这个品牌就不是为了赚钱，但生命力顽强，毕竟有人兜底。

墨白妈妈是个教授，一直走学术路子，从没参与过生意上的事，墨白爸爸昙花一现，半辈子都在岳父的影响下，建树不能说多大，只能说完全没有，后来姥姥走在姥爷之前，对“九生”是一大打击，到墨白接手时发现，这个品牌已经死了有一半了，另外一半也只是苟延残喘。

九生本身形象就很奇怪，本土品牌，名字也偏传统，偏偏主做的是高珠，那就很尴尬了，对外打不过国际老牌奢侈品，对内又没办法去跟市场更容易接受的某生生某大福某凤翔竞争，定位不清晰，目标群体划分不明确，夹在中间半死不活，喘口气都艰难，能活到现在全靠砸钱。

但这么砸下去也不是办法，姥爷还有话语权的时候墨白不敢对九生下手，该怎么支撑怎么支撑，但心里始终盘算着悄悄把九生卖掉。

他精力有限，没办法一直拖着这个鸡肋走下去，及时割舍才是最好的选择，可这么做又对不起姥爷，只好能拖多久是多久。

正下不定决心时，他跟宫南泽结婚了。

当初资助宫南泽时他还是个小孩子，墨白看不出他的天赋在哪里，只想让他往后的路走得顺遂些，完全没想过以后这孩子能帮他不少忙，直到宫南泽硕士毕业进了九生当设计师，两人结婚后，墨白突然想，反正九生都成这样了，早死晚死，什么死法，还不都是死，死在宫南泽手里也算是死得其所，算是完成了一以贯之的主题，就是秀恩爱。

他干脆把九生给了宫南泽，也没说有什么期待，就一句话，“我相信你的能力”。

宫南泽当时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傻子，完全不知道墨白是把烫手山芋丢给他，只为了让他送九生最后一程。他满脑子想的都是“白老师这么信任我，我一定不能让他失望，我要做出一番成绩，不辜负他对我的付出”。

九生之前存在很多问题，其中最致命的是缺乏灵魂人物，墨白姥姥没有培养出得力接班人，她一走，品牌也跟着失去生命力，到宫南泽手里就是个能动的尸体。

但好处也正在于此，宫南泽头上没人管，无人掣肘，基本上他说什么是什么，做出再匪夷所思的决定也没人敢反驳，最初财报不好看更不算什么大事，反正年年不好看，也不差这一次，赔钱也不会有人说他什么，年年赔年年砸，他一个新人接手，不赔才奇怪。